第 62 章（1/2）
无器听完濂承的话，微蹙了蹙眉，也没说什么旁的，只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二人各自怀着些不同又相同的心思用过早饭后，濂承便出去了。无器心下有点不安，总觉得昨晚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便绕着水府漫无目的地瞎逛。
正巧郁使君酒也醒了，正从房里出来，兜头就遇上昨晚那位惊掉他下颌的无器公子。
无器见人出来，率先一揖行礼，“见过郁使君。”
只见他一脸惊慌，在八卦和不八卦之间摇摆了片刻，才拿定主意，好好打个招呼：“……那个，禹四公子，早啊……”又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禹四公子这就醒了？”
无器笑答：“也不早了，都辰时末了。”
郁使君又带着探究的目光看了无器片刻，突然拍了拍他肩头，啧了一声，道：“禹四公子，你……你很了不起！”
无器不解。郁使君轻咳，像是想说什么，又生生咽下，然后叫了声“哎”，一脸恍然，“那个，突然想起来，太湖还有事，我先回了，回头你帮我和清洪君说一声吧。”
“啊？”无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郁使君像是见了鬼似的遁了，他才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无器拍了拍头，昨晚上，肯定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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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濂承和洛子渊所料，惊天动地的白特案，在灏睿伏法之下，还掩盖着更深的阴谋。三日后，四渎龙宫的地牢之下，松云的牢门之外，站了个黑袍带黑帏帽的男子。
松云似早有所料，没抬头，直接问道：“裴骢？主公伤势如何？”
裴骢答：“已无大碍，太上老君赐下的灵药很是管用。”
松云点了点头，又问：“那现下局势如何？”
裴骢：“两日前，濂承又去了大野泽，还没出来。但那边已经被四渎和天上的人团团围住了，我们进不去，也不能再去。不知道他们会查到什么。”
“不妨事。大野泽里我一早就清理干净了。否则当时也不会放任张基清的人在里面那么久。余下的隐患我也都处理了，还有几个从前和我们来往过密的水君要盯紧点，但最要紧的却不是四渎里，”松云说着，站起来走到牢门边上，朝着外面伸手，“带纸笔了么？我写下来给你罢。”
裴骢愣了一下，然后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手上拿了纸笔，恭敬递给松云。
松云接过来细细写了好一会，才把他要交代的事情写完，起身递给裴骢，同时叮嘱道：“这上面都是现下要注意的事，你好生记着，断不可忘了。濂承这次虽然没彻底拉下来，但照着目前的情势，他必然已没了再做储君的机会，我殿上说的那些话真假不论，但对大龙君始终是心头的刺。至于灏睿，虽然当初是按着储君来养的，但这些年来和大龙君关系时好时坏，此次我听说他们去抓人的时候，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过，想来是彻底见疑了，如今又判了枭首之刑，已不足为虑。当年人人称颂的‘三龙盘踞’已去其二，主公再无敌手。接下来，只要主公万事小心，四渎便已在他囊中。”
见裴骢接了他那好几页纸，松云又踱回满是枯草的小塌上坐下，“主公伤既好的差不多了，往后的事，便不用来问我了，我也没多少时日了。”松云说着轻叹了口气，想了想又嘱咐道：“但你千万要看好他。”
裴骢不解，“看好他？”
松云满是血污的脸上，浮出几丝坦然的笑意，却不肯回头，只盯着枯草上一只色泽衰退的蚱蜢，轻声道：“你帮我再带几句话给主公吧。就说生死早在度外，不必为我惋惜。若大业克竞，千秋万代之后，我与他还有相见之机，此时万毋冲动，白费了这许多年来的辛苦谋划。”
裴骢沉默了片刻后，才支吾道：“尊使，您……自己和主公说吧。”
只听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松云猛然回头，便看到裴骢身边又多了一黑衣黑帽的男子。他立刻站起来，两步跨到牢门边，手扶着铁栏杆，焦急道：“你、你怎么来了？”
那人取下头上帏帽，却不曾露出脸来，面上依然带了一枚青玉面具。
“我不来，你就打算用这几句话与我告别了么？”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他定定地看着松云，又问道：“松云，你就忍心？”
松云呼吸一窒，“阿朗，我……”
阿朗摆了摆手，裴骢躬着身子告退，他又望向松云。
松云低声道：“对不起，终究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
阿朗还是没说话，只这么望着他。
松云低头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又道：“阿朗，此地不宜久留，你……”
“你闭嘴！”阿朗似十分不耐烦，开口呵了一句，又往前走了一步，苦笑着问：“千秋大业，万代江山，原是你许给我的。怎么？此时要留我一人了么？”
松云心口一紧，像是初春湖面上的薄冰，再来一脚就能踩碎。他揉了揉眉头，维持着最后一点冷静，“你别任性。这么些人，跟着你筹谋了四百年……如今……”
箭已离弦。
松云从铁栏杆中伸出手来，握住阿朗的手腕，换了个话头，“阿朗，当初决定起事之时，我就知道终有这一天的，千古帝业，哪里一路平顺。我原以为最多陪你走完一个百年，但我们运气好，这一路过来，我都陪了你四百多年了，你说我是不是已经赚了？”
阿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松云伸出另一只手按在他唇上，“嘘！”他握着阿朗的那只手换了个角度，手指顺着阿朗的指缝滑进去，然后牢牢握住，笑着说：“我遇见你的第一天，我就在想，这么龙章凤姿的一个人，我若是能成全你的心愿，为你做点什么，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如今我四百年的心愿得偿，你不该为我高兴吗？”
阿朗愣了愣，忽而似暴怒，猛地摔了松云的手，“我来这一趟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松云有一丝愣怔，但也只是一丝，消失得极快，须臾之后便又笑意不改，点头道：“嗯，你是来同我告别的，此时还能见你一面，我已无憾。你若是真心待我，也该成全我的心愿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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