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2)
人间的事情,说来便是无巧不成书。
沇明离开了那顶独自伶仃的毡帐后,孤身一人冒着风雪往北。四渎九江的地界没有大多数都没有那么靠北的,沇明往北去,想避开可能“不期而遇”的老熟人们,却在阴山的一个山洞里,捡到了松云。
说捡到,实在是因为当时松云瘦的皮包骨,满身是血,只剩下一口气了。
那天天色已晚,沇明本已翻过阴山,但因为没寻到落脚的部落,只能又折返回去,寻一处山洞避风。他前脚甫一踏入山洞,便隐隐感受到一点人气。
夹杂着雪粒的北风斜卷着裹进山洞,吹出一种奇妙的呜咽声,好像山里某种野兽的悲戚。靠在山壁上的那人,浑身已经没什么热气了,唯有口鼻处一点微弱的呼吸。
沇明皱了皱眉头,犹豫要不要退出去。他并不想管一个必死的人,也不太乐意看着人就这么慢慢僵死在他旁边,这样的感觉总让他回忆起济水的生灵。奈何风雪肆虐,再走下去只怕自己也早晚长眠在雪原之上。
犹豫再三,他还是进了山洞,抱了一捆湿柴,艰难地生了个火。
湿柴燃起火苗,呛人的烟雾弥散在整个山洞里,倒把那一位奄奄一息的呛得回光返照,剧烈地咳了起来。
沇明眼皮都不曾撩起来,只自顾自地从怀里翻出一块肉干,架在火上烤着,“还没死就自己靠近点取暖。”
那人咳嗽声慢慢止了,却也没什么旁的动静。沇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歪靠在石壁上,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嘴角还有方才咳出来的血沫,倒像是死了一般。
但沇明知道,这人大约死不了了。
沇明第三次见到松云,是在次年柔然纥奚部开春的大集会上。
彼时,风从东面缓缓吹来,雪山上的冰融成一泓清泉,春草也在催发的暖风中疯长,一夜一个样子地铺满整个草原。柔然人带着整个秋冬烧杀劫掠来的物资退回了漠北,在各个部落的神山脚下祝祷唱颂光明之神。
松云已不像之前一般骨瘦如柴,两颊凹陷下去的肌肉也被撑起成了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沇明看见他的时候,他混在人群中,正拿了一只革囊饮酒,皮袄子斜搭在腰上,露出一半黎色的里衣。
他下颌扬起,酒水顺着脖颈滚落,在春光里一闪而过。
松云放下革囊,用手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一抬头,不偏不倚地正好看见人群之中那双定在他身上的眼睛。他愣了一瞬,随即挑眉,噙着笑朝这边吹了声口哨。
当日傍晚,松云独自一人躺在开满春花的草坡上假寐,迷迷糊糊间听见草丛响动的声音。果然,他刚一起身,一把泛着寒光的银色弯刀,便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你到底是谁?跟着我有何目的?”拿刀架在松云脖子上的,正是下午欣赏他饮酒的那位。
松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没有动,老老实实坐着答道:“我并未跟着你。”
沇明眉头一皱,把刀往后带了带,利刃瞬间划破了松云的皮肤,血滴渗出来,颗颗分明地停在银色弯刀之上,“说不说?”
松云本能地跟着刀刃往后缩,紧绷的后背紧贴着沇明,愣了片刻,轻声道:“我是来谢你救我的。”
“少放屁,”沇明骂道,显然并不吃这一套,“你不就等我来问的么?”
沇明第一次见到松云就觉得不太对劲:天寒地冻的风雪里,就这么一顶孤零零的毡帐,怎么看怎么蹊跷;更突兀的是在阴山,明明大雪已封了山,正常人为何拼死非要在这个时候翻山,而且还恰巧出现在他夜宿的山洞内?不,准确说来,是普通人完全没法在那个时候翻过阴山。
沇明不相信这是巧合。
只是他如今流落凡尘,无利可图,来找他的,大抵是准备要他命的。
松云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右手忽然出招,一把扣住沇明持刀的手腕,推开寸许,左手格挡住沇明袭来的掌风,身体向下一沉,顺势滑了出去,甫一站定,便回身偏着头朝沇明笑,他的身形被夕阳包裹出一圈光晕,嘴上吊儿郎当地回了话,“自然是因为你长得好。”
“不说就受死!”沇明懒得废话,只见他弯刀脱手,回旋着直取松云首级而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