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2）

李由桢跟在冯光身后，走到了曾到过的那条河边。

冯光沿着竹林小路径直走到那上锁的茅屋前，从腰间摸出钥匙，捅开了门锁，回转身见李由桢面露惊讶，忙解释道：“这里住的渡头我认得，年轻的时候一起闯荡过一阵。我来了，他就把这渡河的差事交给我，他好躲几日懒。”

冯光说得很随意：“我的船小，比你们大船早到半日，本想借这地方做个可进可退的落脚点……”

他未说完的后话是：没料到运河遇险，只救下了李由桢一个。

李由桢暗暗心惊，这冯光看着吊儿郎当，做事却能埋下这样远的伏笔，心中对他更敬几分。

冯光还在解释：“过了这河，翻过那小山就是京城。”

“这么近，没人搜来？”李由桢问。

“从前这里是极热闹的，后来慢慢被人忘了，也就没人来了。再说就是来了，也不怕。我嘛，还没在朝廷露过面，至于殿下么……”冯光朝他一笑，说：“您到水边照照！”

李由桢走到河边，低头一看，水中倒影吓了他一跳，竟长了一脸麻子，他伸手要抹，被冯光喊住：“别抹！画了好久的，你而今是我新收的弟子。”

冯光了解李由桢的脾气，若是以往，暴躁的小荣王肯定要为师徒关系跳脚，他也是存了让李由桢闹一闹的心思。

不过李由桢没搭茬，低头看着岸边泥地上的痕迹——浅水边有一只新脚印，从大小判断不是个孩子就是个女人，只有这一只脚印清晰，而后是明显拖拽的痕迹。再往远一点看，水岸边有新剐蹭的印记，这是有船来过，可河面上目力所及，只有他们眼前这一条小木船。

冯光也过来看见了，说：“沿着这条河走水路进京更快，只是太显眼。”他忽然扭头问李由桢：“你说的小庙，是往另一边走，拐过两个弯么？”

李由桢点头。

冯光暗暗松一口气，麻溜地去解拴船的绳子，不知被谁系成了死结，解得他脑门冒汗。

“他们是什么人？”李由桢问。

“庙里的人。”冯光边忙边说，“看来是重操旧业，不知哪里掳来的良家女子，八成当年那伙和尚又跑回来了，怎就没打死干净！”他索性拿匕首隔断绳子，催李由桢上船。

李由桢看着那脚印，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宋瑶。

冯光见他不动，问：“殿下？”

“宋瑶还是没消息吗？”李由桢朝那庙的方向望了眼，问：“会不会是宋瑶？”

冯光叹口气说：“殿下，还是先回京城，与荣王府联系上要紧，其余的儿女情长等将来大势已定，再来料理不迟。”

若是依照李由桢从前的脾气，莫说是宋瑶，就是一个不认得的女子被掳，他也会提剑去闯，但此时只得按下不理，扭头上船，那个一半踩在水中的脚印却一直在他眼前晃。

冯光把船推离岸，突然站住，说：“殿下您稍稍再等我一下。”说罢转身想就地解决，衣服都撩起来了，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位荣王主君，硬是憋着转到了一蓬过人高的草丛后。

他这一藏，正好与从庙里下来的三人错开。

三个人皆是一身短打打扮，可举止谈吐全不似乡野村夫，脚下又稳又轻捷，李由桢坐在船上来不及躲，与他们三个打了个照面。

这三人中为首的道：“渡头，渡我们过河！”

李由桢一看就看明白了，这三个八成是吃粮饷的兵爷，而且看那架势，不是三大营就是禁军，只从刀鞘的精贵程度看看，三人的佩刀都不是普通货色。

李由桢望了眼冯光去的方向，就算上冯光，他两个就两把匕首，胜算不大。他只得拿起桨，冒充渡头。

李由桢没划过船，可见人划过，努力边回想边试着划，船是动了，可他不知道调头，后退着把船努力往对岸划，划出去一截，才看见探头探脑的冯光。

好在这三个也不熟悉船，没觉着船是倒行的，等船行过半，终于憋不住，开始谈论方才发生的事。

“这姓陆的不怎么样么，一个娘儿们也捉不住。”一个说，他口气很冲。

另一个嘲讽道：“那怎地，人家投胎本事大，生来就伴驾。”

最后一个笑道：“他来也好，省得老吃那阎王的排头，陆公子哥儿比阎王好敷衍多了，又讨那位喜欢，跟着他日子应该不错。”

三人觉得不错，先前的愤愤不平没了，神色放松了许多，又笑闹了几句。

一个说：“这样的事儿都是陆爷料理，那得是心腹中的心腹。”说着往来处一扬下巴。

“陆爷倒是有些意思啊，能想到这么个地方。”有人接口， “胆也肥，就留三个人，也不怕出岔子。”

“真会玩！”头一个开口的笑道。

“可能不全为这。”最后那个开口的似乎知晓得略多，等那两个兴趣起来，悄声道：“为了避人耳目。”他朝对岸一指，放低了声音说：“这是长兄占弟妹，荣王的……”最后几个字已经没声，但从口型能辨别出。

李由桢被这个消息震住，手上停了，“咄”一声，船一头撞在码桥上，把李由桢震得往前一冲，险些一头栽到船舱里。

原来船已到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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