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桐子(六)(1/2)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红大衣大声嚷嚷, “大早上的不睡觉都凑这干嘛!”
她语气满是不耐, 一双眼却抑制不住的流露着欣喜, 没等在场的孩子回答便一个箭步冲到大敞的门前,装摸做样的尖叫:“智子!元子!我的老天——”
红大衣肥硕的身体一个支撑不住蹲地上,放声大哭:“孩子们,你们怎么想不开啊,活着不必死了强?”
活着不必死了强。是啊。
齐如雾沉下眸子,蹲下安慰肉山般一坨的女人:“纱织阿姨,不要难过了, 我看她们不像自杀, 咱们报警吧。”
孰料,齐如雾的话犹如冰水中投入红炭, 一瞬沸腾。红大衣的反应比看到死尸还强烈, 她蒲扇似的大手狠狠掐住齐如雾手腕:“她们怎么不是自杀?怎么不是?!”
齐如雾冷静的安抚她:“一个被肢解,一个后心被掏空, 不可能是自杀。”
“就是自杀,就是自杀!”
红大衣尖锐的嗓音像金属划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心神烦躁。
她甚至懒得继续伪装悲伤, 一点泪花也没有的眼布满血丝。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下,她犹如攀附墙头瞭望羊圈的巨人,饱含狰狞而无法抗拒的恶意。
紧接着,像是刚反应过来,旧西服猥琐的声调也附和起来:“是啊, 智子和元子就是自杀,谁会想杀她们呀,福利院那——么和谐,大家相处那——么愉快。”
黢黑壮男一言不发,在齐如雾视线下,他犹如没有生命的机器人,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也不知看到尸体惨状没有,齐如雾怀疑他甚至定在那后就没动过。
这阵骚动很快吸引来了所有少年,黢黑壮男在楼梯上拦住了好奇的小孩们,带他们提前去活动室玩,隔着半个院子都能听见孩子抱怨“早饭呢”的声音。
淅淅沥沥的雨水滑过屋檐,安静的打在地上,远处惊鹿一声接一声,而活人一下子少了两个。
没人有心情准备早饭,倒不如说准备早饭的两个女生死了。红大衣懒洋洋的给大家安排任务:藤星一陪小孩们自由活动,齐如雾二人和佐川秀则继续打扫旧屋,剩下唯一一个害怕的沉默不言的女生,花冈实,回房间休息。
和昨日的任务分派大同小异。
齐如雾眯起眼睛,望着红大衣、旧西服、黢黑壮男消失在食堂二楼的身影,若有所思。他突然出声喊住花冈实:“你和我们一起打扫旧屋吧?”
花冈实不知是仍沉浸在害怕中,还是不敢违抗红大衣的命令,很小幅度的摇摇头,走了。
佐川秀则已经自顾自撑伞去旧屋小院了,似乎对他的烂好心不屑一顾。聂驿撑起破旧黑伞,站在他身后凝视阴霾的天,低声问:“去哪儿?”
去哪?
早餐时间被突发事件搅没,现在是早上七点五十,距离昨日二人苏醒的时刻,也就是第二条提示出现,还有三个小时左右。
齐如雾从口袋里摸出一袋吃了三分之一的饼干递给聂驿:“鸠山丽房间里发现的,我拆开的封,可以吃。”
聂驿谢过,他确实饿了,两人身体素质好饿两天没关系,但过度饥饿对思考无疑。味同嚼蜡的两片饼干下肚,聂驿摇头:“你留着吃吧,我不是很饿。”
齐如雾坐回榻榻米:“我昨晚一直在想,什么是‘附和身份信息’的行动。从昨日到现在,不符合的第一处是‘想武力对抗黢黑壮男’。壮男很可能是‘老师’身份,这一条等同于‘想武力对抗老师’。也就是说,老师这个身份是不可动摇的。”
聂驿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老师不可能是桐子。”
齐如雾点头,和聪明队友聊天就是容易。
“这是第一条推测。第二条是,这个信息值得深思。你看,死去的两女明显遭遇他杀,先不提老师们古怪的态度,真凶没被惩罚。在场死亡的两人都不是被‘黑洞’惩罚致死的模样,也没有第三个消失的人。即,学生向学生动手,不视为违反身份信息。”
他继续说:“咱们目前进行过的,可能不符合身份信息的行为有很多。比如咱俩不吃午饭晚饭,偷吃饼干填肚子;比如咱们号称打扫旧屋其实并没有。诸如此类。我粗略得出结论:不符合身份信息的判定,是主观的。”
“比如,在学校,我不小心推倒一个女孩,没犯错;我故意推倒一个女孩,犯错了。二者过程、结果一样,性质截然不同。又好比,我准时上学上课,没犯错;我虽然不听课偷玩手机,也不算犯错;但如果我不准时上学上课,就犯错了。”
“这个理论我们似乎昨日讨论过,”聂驿若有所思,“主观……”
是的,主观。
这个副本,无处不提醒他们:他们在一个主观世界。
相信有鬼也好,日期书签的提示也好,还有难以揣度的“符合身份信息活动”的判定规则也好。
齐如雾在矮桌上撑起上身,猛地靠近聂驿,背光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眸光流转。
“所以……我们要不要违背纱织阿姨的要求,不去扫旧屋,而是回宿舍调查尸体呢?”
这是个很冒险,近乎于找死的决定。
如果齐如雾来路奇怪的直觉的发功靠运气,他们可能会在远离旧屋小院靠近小砖楼的一瞬被黑洞吞噬。
但谢天谢地,齐如雾这一豪赌赌对了。
他站在公寓楼外的露天走廊下,看成帘雨水从屋檐下坠落,深吸一口气,从邮箱里摸到202的钥匙,上楼。
202钥匙的标签上,写着“马场智子”。齐如雾记得智子是穿卫衣的,被肢解的那个,所以,是短发女进入了智子房间将其杀害?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掰,咔哒一声开了。
门关的很紧,即便如此,罪恶的血腥味儿仍奋力从门缝中向外逸散,齐如雾的手握着门把,迟迟拧不下去。
聂驿像对待易碎玻璃制品般轻轻把他拉到身后,齐如雾却一个用力推开聂驿,直接拉开门。铺天盖地的血味儿向他袭来。
矫情啥呢,齐如雾狠狠闭上眼又睁开,强迫自己直视地狱般的景象。他脸色有些白,但还好,想象中的反胃没有出现。他捂着口鼻适应了许久,才迈出步子小心进门,避开地板上无人打扫的血流,走近尸体。
封锁了晨曦的阴霾天下,有条形崎岖的倒影垂在地板上,是挂在窗帘上的四肢。
聂驿打开台灯,又祭出口器要吞噬掉让人不适的残肢,被齐如雾拦住:“别破坏现场。”
他把屋中的情形收录在眼底,补全了七点匆匆一瞥时忽略的细节。
“短发女生死于长刺穿心的一瞬,脸朝下扑倒在左上角书桌上。智子死因未知,脑部胸部无致命伤,大概率是失血过多。二人的死亡顺序应该是智子杀死短发后又被第三人虐杀……”齐如雾不确定的望向聂驿,“应该是吧?”
“还有一种解释方法,”聂驿沉声道,“短发将智子虐杀,认为智子不可能反击了,便放心的背过身去调查智子的房间,孰料,智子在这种情况下奋力一击,将短发毫无防备的杀死。”
这两种说法,逻辑上都解释的通。二人死的时间太相近,只凭观察无法从生理变化上判断顺序。
但现场还有些有趣的东西可以协助思考。
比如阴暗角落里的两只鸽子的尸体。
齐如雾记得清楚,昨日中午,一只鸽子撞击鸠山丽房间窗户,当场死亡,他和聂驿都判断出鸽子确实死了,同时,另一只鸽子在窗外徘徊不去。昨日下午,和秀则接触时,空中徘徊的鸽子变成了两只。
那么,死在这的两只,是空中徘徊的那两只活鸽子,还是另外两只?有什么寓意?
齐如雾迈过房间正中的大滩血迹,在鸽子尸体旁蹲下身。
人很难分辨动物之间个体区别,这两只鸽子长相实在普通,齐如雾无法辨认是否见过。
但他疑惑的是鸽子的死因。没有伤痕,没有中毒症状,如果不是自七点到现在未变化,就像陷入了长眠一样。
一个早已冒头的猜想浮现:“鸽子会不会是测试者的异能,或者道具?”
他轻轻伸手,想要感受温度,确认一下是否真的死了,变故却在指尖触碰到湿漉漉羽毛的一瞬突发。
伴随一声尖锐刺耳的禽类咆哮,鸽子竟膨胀、变大,紧闭着的眼睁开,散发出腥红而不祥的光芒!
齐如雾反应极快,一个瞬移退到房间后墙,聂驿右臂口器咆哮着击出,抵挡住巨鸽的一击。
却见那鸽子在千分一秒间,竟变化成头抵天花板,双翅展开能覆盖整个房间的变异巨鸽!
齐如雾在一瞬明白了短发是怎么死的。
那红红的,硬度要远超钢铁的巨喙,可不就是穿心的凶器!
鸽子大如乒乓球的腥红眸子紧紧定在齐如雾身上,又一声怪叫展开攻击。齐如雾下一次瞬移在鸽子后背上空,手握军刺,狠狠借着下落重力和冲力刺入鸽子后颈。
可鸽子太大了,肌肉硬度和韧度都远超二十厘米军刺能破坏的,齐如雾狠力刺入的金属被一扭竟直接断在肌肉里,鸽子大力挣扎着,他本人不过55kg,犹如巨浪上颠簸的落叶,一个不小心就要摔下地去!
所幸齐如雾反应快,在落地前瞬移到反方向,不然这一摔虽死不了人也得疼一阵,战斗力要大打折扣。
聂驿在鸽子疑惑齐如雾去处的缝隙,直直操纵口器去咬鸽子脖颈,鸽子到底是肉体,敌不过无视硬度口器的吞噬,就听一阵令人头破发麻的撕扯和咀嚼声,鸽子脖颈喷射出大片黑血,聂驿闪身躲过,巨鸽抽搐着摔倒在地。
巨鸽恢复成了正常体型。
齐如雾惊魂未定的抵着墙坐到了地上。他手里还捏着新摸出来的军刀,指尖有点抖。
他又大意了。
他的异能搭配道具,杀人是无敌的。但测试里的敌人,已经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人,而是和他一般,经历过两个以上副本,同样被异能和道具武装起来的人了。
想明白这一点,齐如雾苦笑的站起来:“谢了。”
“没事,”聂驿收回不满的咕噜着还要吃更多的口器,向他大步走来,“你没事吧?”
聂驿额上冒了冷汗,丝毫不在意鞋子踏过血滩溅上血迹,他真的担心坏了。就在他眼前,齐如雾差点被巨鸽突如其来的攻击刺破胸膛,齐如雾大意了,他难道就不自诩实力大意了吗?
想到这,他沉下眸子,仔细捏起齐如雾的脚踝。
后者很不好意思的推他肩膀:“别动我。”
聂驿这次不听小王子的话了。从齐如雾最后一次瞬移后,他就察觉到齐如雾动作卡顿了一下,也没有继续驱动异能攻击。齐如雾是非常争强好胜的人,他再了解不过,他绝非喜欢依靠队友自己作壁上观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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