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2）

段三留眼中露出光彩，仿佛九天星河被囚入眸子中，他欢喜应道：“嗳！”

庆央闻声腿下一软跪坐在悬崖边，泪水模糊了视线，不一会儿又被冷冽山风吹干了。他就这样跪坐着，双目无神直勾勾的盯着正前方。过了一柱香那般久，他颤声道：“你是来杀我的，对吗？”

段三留闻言捧腹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揉着笑出泪的眼睛道：“不，当然不！你不要逗我！”

庆央当然不信，绝望地摇头道：“你定是要杀我的……杨大哥没了，轮到我了……你定是……”

段三留当即止住笑声，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庆央毫不犹豫道：“我是为你。”，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为日日见你。”，他语速极快，好像说迟了一步话就会乘着山风从庆央耳朵边溜走。

段三留试探着向庆央走近了些，歪头看着他脸上斑驳泪痕，终于意识到他不太对劲，道：“小师哥哭哭？怕黑？”，他说着向庆央伸出了手。

庆央迟疑地望着脸上带笑的段三留，心中又悔又恨又怕，他的诸多不幸乃至他今日的古怪性情全部与他和杨云脱不得干系。说到底当年他不过四五岁幼童，目睹双亲惨造恶人毒手，现在主动寻上门来不为报仇又能是为何？

段三留没等到庆央拉住他的手，不开心的甩甩腕子，在庆央身边盘腿坐下，歪着头悄悄朝他偏了下，发现他并未躲闪遂小心翼翼靠在了他的肩头，抬起眼睛瞧着庆央翕动的嘴唇轻轻道：“央哥哥，你说什么？”

他要动手了……庆央心中一惊，身子陡然僵住，咬着牙断断续续坚持说道：“你……来宝，后来，我们走后你去了哪儿？”，他放柔了声音，有意将他唤做来宝，意图听起来更亲昵些。手悄悄摸上了后腰随身带来的钢镖。

“二叔带我回了他家。”，段三留好像背书一般，声音不带一点感情起伏，“二婶说老母狗家里厉害，要她知道家里男人在外养还生了个小杂种他们就什么好处也拿不到了。”

段三留怕冷似的地向他怀中拱了拱，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瞧着庆央，咯咯笑道，“央哥哥，我那会儿实在想你，只好杀了他们来寻你。”，这时的段三留仿佛又变成了不谙世事的单纯孩子，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在说一件多么值得自豪的壮举。

一片乌云笼住弯弯细月遮住了最后一线亮光，山林子中忽而响起一声凄厉鸮啼。

……

大章一十四年，六月初十。

段六富赶了早集回来，篓子还没撂下就听着屋子里的一迭声的叫骂：“呸！贱蹄子两腿一蹬他落了个快活，老娘累死累活替她养儿子！你看什么看！饿死你个小杂种！”

来宝眨眨眼睛将冒着白气的粗陶碗推开，小声道：“烫。”

段六富媳妇张口啐道：“放你娘的屁，不吃就滚开，在这儿招人眼。”

从来远香近臭，更何况来宝本就是为了躲开段五常家的大娘子迫不得已才接来的，一日两日还可以演出一副和蔼可亲模样，时间一长这个来历可疑的孩子就彻底成了累赘，更何况他大娘子那边紧攥着钱袋，段五常的钱一个子不分给他们，段六富媳妇一日胜一日的厌烦。

娘侄俩一天要闹个三四场，段六富懒怠理会，徒自在院子里洗好手打了帘子进门道：“嗳，不吃就不吃嘛。”

“呦，你会唱红脸做好人，”，段六富媳妇细细弯长的倒八字眉拧在一起，一脸苦相，蒜头粗的指尖点着桌子冷笑道：“我知道了，你早该恼我生不出来，急慌慌的把那小娘养的杂种当亲儿子看。行，他是假侄子亲儿子，我是真外人。罢了罢了，不如舍我张休书，你爷俩轻松。”

段六富用手背擦了擦油亮的鼻头，并不接她话茬，转而道：“还有粥没有？”

段六富媳妇屁股像黏在了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皮子都不抬道：“米缸里只剩个底了，放半舀子水煮出来都能照见人影，我那一碗早先吃了。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忙了些什么，不如一纸休书休了我也能省碗饭。”

段六富脸上横肉颤了颤，旋即堆笑道：“娘子说什么胡话，罢了罢了，我便与这混小子分吃一碗罢。”

“拿开，可别饿着你的心肝宝贝。”，段六富媳妇抢先端起粗陶碗，向来宝招手道：“小杂种，过来。”，来宝站在门口背着手，呆呆愣愣地歪着头看着她。

段六媳妇不耐烦道：“过来！”，来宝感道她语气不善，向后退开半步，段六媳妇被他这个小动作彻底激怒，挽了挽袖子三两步上前揪住来宝耳朵扯到座位前，粗腕子上金玉镯子撞的郎当响，“小杂种，老娘叫你你装聋，你装聋！还要这副耳朵做什么！”，来宝踮着脚，疼的龇牙咧嘴说不出话。

段六富媳妇张手将来宝夹在胁下掰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头向上仰起，一手端起粗陶碗不管不顾朝他脸上倾下，“小杂种，你给我喝！”

小孩子都是猫舌头，来宝张张嘴，舌头刚触到白粥立刻被烫到一哆嗦，紧紧闭上了嘴巴。来宝挣扎不过，滚热白粥系数浇在了脸上，顺着下巴滑进脖子中不多时白嫩嫩胸前被烫熟般泛起一片骇人殷红。

段六富初时还当个笑话看，直到这时才出声拦道：“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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