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2）

庆央跪坐在原地与杨云说些贴己话，忽听段三留道：“央哥哥，你瞧那是谁。”

庆央歪歪身子，顺他手指方向望去，却见一衣衫褴褛小童背对二人蹲在地上，撅着屁股，身子一扭一扭，不知在捣什么鬼。定睛细看，庆央不由吃惊道：这不正是八聚楼外的小乞子么，她来做什么。

过了会那小乞子不扭了，有模有样跪下磕了三下头，却不知在祭拜谁。

段三留脸上露出欣喜表情，扯了扯庆央衣角，自己快步走到小乞子身边蹲下，两人手舞足蹈比划了阵。忽而小乞子猛推一把段三留，段三留果断反推，两人眼见又扭打到了一起。庆央放心不下，恐怕他又二人节外生枝，只得走上前去。

三四步远外，便见小乞子身前赫然露着一个土坑，庆央疑心她痴傻疯癫，无意挖了旁人墓葬玩闹。待要发作却惊觉这土坑又浅又小，薄土下隐隐有金光闪现。庆央当下了然：这应是她藏赃的地方，大概是拾得过路人丢的金银钱串，珠宝钗玉，瞧着好看喜欢的便私自留下，又不知如何消遣，便学那偷食的猫儿狗儿，索性埋了起来。

小乞子一见庆央，更来了脾气，站起身挡住土坑，叉着腰冲他瘪着嘴呜呜发狠。段三留面露不悦，伸腿朝她脚踝踹了一脚，气道：“做什么！这是我小师哥！”

小乞子本就瘦弱，单是站着就东摇西晃的原地打旋，站也站不直，弯腰屈膝，即便到了天热那会，四肢也会时不时轻颤，好像路过身边带起阵风就能把她刮倒似得。遭段三留一踹，小乞子脚下一滑四脚朝天跌进土坑，顿时气得脸挤成个疙瘩。

小乞子单手抓着她的宝贝缺口碗，在土坑里好一阵扑腾，奈何实在虚弱，竟无力翻身，躺在坑中哼哧哼哧直喘粗气。段三留笑倒在地，指着她大叫道：“王八，王八!”，庆央哭笑不得，张开一侧袖子掩住口鼻，伸出另侧手，道：“手给我，我拉你起来。”

段三留止住笑，走上前一把推开庆央，皱眉跺脚道：“不许！不许！”

“段三留，”，庆央沉下脸呵斥道：“不要胡闹！”

段三留抬起脸来，与他目光相对，不出一刻便败下阵来，安静退到一边，背对着庆央蹲下拔草，神色说不出的委屈。庆央抖落袖子将手裹住，递给小乞子，问道：“你来这里作甚？”

小乞子不情愿地拽住庆央袖子，刚爬起身便冲着庆央啐下口痰，老母鸡护仔般张着手臂啊啊叫着将二人向外轰赶。庆央恐怕沾到她污秽蔽体布料，被逼着连退几步连声道：“住手，住手，我们这就走。”，说罢也不管段三留如何吹胡子瞪眼耍无赖，只管拉着他的胳膊向后拖拽。

段三留犟脾气上来跟着犯轴，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蹬腿又是甩手，大为不满叫道：“我的，我的东西。”

庆央却不理会，将他一直拖看不到小乞子的地方才撒手，伸出食指在他脑门重重一点，气道：“你要闹也分分场合，什么值钱东西须得这会子去抢。”

段三留听得他声音嘶哑粗砺，早没了往日的温柔清脆，又见他脸色灰暗干燥，下眼睑一片青紫，嘴唇惨白，好不狼狈。愚钝如他也不由闭嘴停止吵闹，低眉顺眼小声嘀咕道：“我错了，好哥哥你莫恼，我只是……”，后面含糊，听不清楚。

庆央心中稍动，无奈叹下口气，拍拍他的脑袋，主动让步道：“那等她走了再去瞧瞧，行么。”，他身心俱疲，实在无力争吵，好像住进了一口钟里，外界声音每一次的撞击，都叫耳边嗡鸣环绕，叫人头晕目眩。

“央哥哥。”，段三留拉他一起盘腿坐下。

太阳升起，和煦微风去了料峭，白霜化露，沾湿新干衣襟。庆央一阵恍惚，心道：我竟活着？他举起手遮住被光照的干涩的眼睛，天边流云从他指缝中穿梭，似乎有一瞬能够真切的握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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