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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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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三留一瘸一拐出了屋门,见庆央正在院子里劈柴,颈窝粉汗透着金光,且看他他双眉微蹙薄唇轻抿,垂目不发一语风流自是天成,端是个勾人心魄的玉琢郎。也不知他这嫩芦芽似的纤细胳膊如何能挥得起这般重的钝铁,段三留正琢磨便听他叫道:“不帮忙就去别处站着,休在我眼前打幌儿。”

段三留哪敢离开,只得上前来接过斧子,嘀咕道:“好端端,干什么劈柴?”

庆央站到四五步远外,抖落开高高挽起的袖子,拭去额间细密汗珠子,眼不知望着何处,不紧不慢道:“你干什么唬人?”,段三留歪歪头没有答话,庆央又道:“干什么杀生?干什么吃饭睡觉?干什么活着?”,他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波澜甚至听不出半点生气,像腊月里的大河滩,冰雪封存了河水奔腾的魂。

段三留哪里懂这些,心道: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接着便听庆央长叹下一口气道:“天命……吃饭睡觉为了活着,杀生骗人也为了活着……命啊。”,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段三留大腿上暗红色刀口,短暂的停留了片刻,便轻飘飘的移到了别处。

太阳从东山攀到了正中天,白晃晃的光刺透万丈积云,又是一个大晴天。

啪!恰在此刻,高举的斧子重重落下将木墩子一分两半。庆央胸口忽而传来一阵钝痛,脚跟旋了一旋险些跌跤,仿佛斧头劈的不是木头而是劈在了他的天灵盖。

天命……但凡有别的活法,谁肯这般糟践自个?

闲话休说,且说转眼到了晌午,庆央强撑了笑脸没叫段三留看出自己的端倪,借口段三留劈柴有功亲自下厨煮了饭。多日不曾采购,小厨房粮食告急,好歹凑齐了三菜一汤,庆央安排段三留吃好了便立刻赶他去屋里休息,自己则攥了金笛靠在窗框上出神。

那边,段三留躺在床上不出半刻边打起了微微鼾声。庆央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趴在窗台边眼巴巴观望着,等床上没了动静,立刻偷跑到小厨房内,踩着矮脚凳爬上了灶台,将梁上预存的两满桶菜油搬了下来,泼了大半在了先时劈好的木垛上。

原来早在段三留来之前,他便起了偷跑出山门的心,每逢下山买菜打油打酒,便偷摸着扣下点,什么火石、天生黄,凡是觉得有用的,便是根粗线头也好生收着,天长日久也积下不少好东西。早先与杨云几番算计终因“留君心”而不得不暂且搁置下。

好在这会子阴差阳错叫伊勒德解了体内阴毒,师傅又不在山中,塔娜也早通过了消息,天时地利俱全,岂有不溜之理?偏独剩下个段三留是心头一患,庆央本打算带他一道下山,一则做个遮掩,二则也算抵了他父亲一命。可怪只怪人心隔肚皮,庆央几经试探,终在今早下了杀心——今朝敢信口雌黄明儿个便要刀剑相见,想活命就不能留隐患,只怕久了竟养虎为患,好心却做了砍头的刀。

他说不准自己对段三留到底抱着怎样的态度,或许是愧疚催化出的怜悯,又或许是恨意滋生出的欲望,还有朝夕相伴的依赖,几次救命的恩情,惺惺相惜的眷恋……可他要活下去,这些感情糅合在一起也抵不过他生的念头。好在活在玄武的二十余年,他学的最明白的便是两面三刀。

等着木头吸足油的功夫,庆央又奔到了正屋南墙根,将窗下青砖搬开露出两掌见方的一土坑。庆央探身摸出了里面存的十多块火石塞进了腰带中,正要离去,指尖忽碰倒了两个靠在一起的木头杯子,庆央手顿了顿立刻缩了回去,心虚地扒在窗台向里屋张望片刻。

他知道自己本不需担心,先时饭菜里他提前做了手脚,按道理就算山塌了段三留也不会醒来,可此刻却不知为何只觉得心神不宁。

庆央在树下干坐了好大会儿,才重新缓过神来,将吸足了油的柴火堆在了寝屋前,又慢慢的将天生黄混了火石炭粉沿路分撒在了各角落。做完这一切,他本想回屋将杨云的纸扇和武将军的木牌一并带出来,可只抬头看了眼屋门便作罢了。

庆央一路将火药引到山门前,狠心将剩下的菜油泼尽,方才最后仔细审看了一次这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

忽而庆央记起最初几年还未习武时,有一回杨云带着一众师哥师弟逗他玩,他们轮流将他抛向高空再由另一人将他接住,他也不知怕,抱着脚在空中咯咯直笑。后来师傅也来了,难得他既没喝酒也没训斥众人,只是背手站在一边静静凝望着他,现在想来,那神情透着一股近乎悲悯地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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