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2）
第二日, 萧云昭果然按照他所说的, 一早等在了她院子门口, 打着微服私访、体恤民情的旗号，准备带她去吃喝玩乐。
沈知颐昨夜里被他一撩拨，晚上躺在床榻上一个时辰都没睡着, 早上起的便晚了些。于是她便叫人传话给萧云昭，找理由说梳妆打扮还要好些时间, 不然就不去了。
其实是她现在, 真是有点怕了和萧云昭单独相处。
片刻萧云昭便叫人传话进来，说让她慢慢收拾, 他会一直等着。
沈知颐从窗子往外偷偷看了一眼, 他正撩着衣摆, 蹲在地上拿着根狗尾巴草逗橘子。
他手一抬, 狗尾巴草的绒须晃动，橘子便伸着爪子来抓, 奈何吃得太肥跳不动, 只能躺在地上露出肚皮, 开始耍赖。
他低头看着橘子, 清晨的阳光从树叶间投下来, 打在他垂下的睫毛上。他忽然被它的憨态逗得轻轻一笑, 没了平时的严肃自持, 像一阵清风似的吹进了她的窗棂。
沈知颐连忙挪开视线, 完了, 她心想, 都怪萧云昭最近有事没事总撩拨她，她现在看萧云昭逗猫都会脸红，一定不能被他发现了。
她迅速地收拾妥当，出来慌忙填了两块千层糕，又快速喝下了一杯茶，对上倚在门框上的他饶有兴味的目光，才小声道：“走吧。”
本以为他们只是去坐船游一圈瘦西湖，没想到萧云昭先让马车在一间绸缎庄门口停下了。
沈知颐疑惑地望着他，萧云昭却说：“你不是说想来逛逛缎子么，虽然这里的成色肯定不如宫里的，不过说不定能找到些你喜欢的新鲜图样。”
沈知颐想，她只不过在调查郭慎的时候，为了套仆从的话说了一句，萧云昭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女子就没有不爱看布料的道理，她还是兴致满满地走了进去。
刚跨进门，几个年长的妇人便迎上来对着她一通夸，从头发夸到绣鞋，平日在宫里尚衣局只敢默默地量，哪敢对娘娘的容貌身段做出什么评价，现在她们这么热情倒搞得她有些无措。
夸完后，妇人们又拉她进来道：“小娘子来挑挑花色，你生的这般白净，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绸缎庄的一圈桌子上，铺着至少几百种各色花样，再加上墙上挂着的，当真是数不胜数。
沈知颐挑了两圈，只觉得应接不暇，好不容易挑出一匹淡蓝底玉兰花纹样的妆缎，一匹海棠色的玉鸟纹织锦。
她逛的时候，萧云昭一直默默地跟着，临了挑出一匹胭脂色宝相花纹的缎子道：“把这个也加上。”
沈知颐极少穿如此娇艳的红，面色有一丝犹豫，绸缎庄的妇人却拿着料子在她身上比了比，笑道：“哎呀，你的郎君挑的这颜色比你选的还衬你，图样也吉祥，哪找的这么贴心的郎君呀。”
妇人揶揄的话语显然让萧云昭心情不错，沈知颐却因她说的郎君二字，有些不敢看他。
选完布料和样式，就该量体了，缎庄的妇人看他们看样子已成了亲，也没有避他。一边量一边夸道：“这位小娘子的腰真细，我做衣裳这么些年，也没遇见几个身段如此好的，你郎君真是好福气。”
她话音刚落，沈知颐分明瞧见萧云昭的目光在她的腰上端详了几个来回，目光深邃，看完还明目张胆地点了点头。
明明她好好地穿着衣服，却有种被他看透了的窘迫，待到量完耳垂已经红透了。
他们这边正收好了取衣的契纸，准备去瘦西湖，那边府里，也有人正火烧眉毛地忙碌着。
萧清玉疯狂地拍着许淮的房门，喊道：“快出来，等下他们走远就来不及了。”
许淮打开门看到她，脸立马红了，整整衣冠道：“公……公主，您怎么来了？”
“我差点忘了我皇兄今天要带知颐姐姐出去游玩，一下起迟了。你说我皇兄这种人，怎么会知道如何讨好女人，为了不让他搞砸，我特地暗中给他们准备了很多惊喜，你快跟我出去，不然就追不上了！”
许淮被她的连珠炮说得有点懵，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扯着袖子走了，走到一半才想起来道：“皇上和瑾妃娘娘出游，我们跟着不好吧？”
萧清玉像个操心的老妈子般叹了口气：“我不去，真的怕皇兄拉着人家在瘦西湖边散一下午的步。”
等沈知颐与萧云昭的马车到了瘦西湖边上，阳光正斜洒在湖面，微风拂过让人也变得懒洋洋的，正是游湖的好时节。
几个船夫撑着轻舟在湖边等客人，他们踏上船后，很快又有一对小夫妻挽着手上了旁边的一条船，看来和他们一样的悠闲。
船夫站在船尾，撑桨拨开了水面，船缓缓地前进着，越过一座又一座桥。船室中搁着一个小茶案，沈知颐倒了两杯茶，里面竟放了梅子，喝下去酸甜爽口，吹着微风听着船夫用江淮话唱着歌，惬意地简直要眯起眼睛。
不一会儿，另一艘船也划近了，在一个桥洞下相遇，挨在了一起。
沈知颐往对面看了一眼，差点惊掉了杯子。对面的夫妇正郎情妾意地对视着，互相喂着盘子里的蜜饯，你一个我一个，真是情意浓浓赛鸳鸯。
沈知颐觉得盯着冒犯，默默收回了视线，却看到萧云昭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她连忙往后缩了一缩，心想萧云昭不会也想让她这样吧？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这么争强好胜啊？
她装着没看懂，萧云昭便继续盯，最后幽幽地来了一句：“原来民间的夫妇，是这样相处的啊。”
语气中之幽怨可怜，让沈知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捏了盘中的一个蜜饯堵住他的嘴。无可奈何地说：“这下可以了吧？”
萧云昭满意了，又向对面船上扫了一眼，那两人现在喂完了蜜饯，妻子的头靠在了丈夫胸前，两人柔情似水地对视着，让人看上一眼就脸红。
萧云昭又将目光收回来，沈知颐吓得连忙远眺窗外，这个……她是真的做不来。
萧云昭看着她惊慌躲避的模样，笑意更盛，给她又添了一杯茶。
旁边船上相拥的“夫妻”正在低声说着话。
“你说咱们这么演可以么？”
“应该没问题吧，唉我脖子有点酸。”
“要说雇咱们的那位小姐，要求还真是古怪，不过出手倒是阔绰得很。”
话语声随着湖上的风飘走，沈知颐与萧云昭什么也没有听到。
船只在瘦西湖下游悠然地停下，沈知颐有些意犹未尽地下了船，这里下来再走一段便是二十四桥，隔得远远的就能看到桥上人潮熙熙攘攘，像在看围着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萧云昭似乎对这人潮拥挤有些不满，但既然决定和她两人以寻常夫妻的身份出游，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便带着她上了桥。
上去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在桥中央拿着一捆红线，约莫有七尺长，中央被一个筒子罩着。
老头笑容满面地念叨着：“千里姻缘一线牵，测测便知有无缘，五个铜板一次，有缘者月老赠予十两雪花银，祝你们十全十美。测得不准可莫要骂老朽。”
不少小娘子都兴味满满地拉自己的丈夫过来，说要试试，丈夫则无奈地应承着。沈知颐在一旁看着，原来是让两人在红线的两端各自选一根，然后老头将木桶侧面打开，两人分别扯出自己的红线，若正巧是一根则视为天赐良缘。
沈知颐了然了，这也是一种赌法。看红线至少有一百根，十几对过去也没有一次成功的，倒是老头盒子里的铜板越来越多。
她对自己的运气不抱什么期望，看她和萧云昭上一世的恩怨纠葛，他俩估计也没有什么天赐的良缘，便没有了尝试的念头。
萧云昭却在摊子前站住了，自从听当铺老头第一次说了他和沈知颐没有好结果的话，他看到一种方法便想去算一算，哪怕知道是骗人的，麻痹自己一下也好。
他手里没有铜板，直接给了白胡子老头一块银子，旁边的人立刻都围了过来，看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测出的结果。
沈知颐没想到他还真的要玩，硬着头皮站到了另一侧，选了一根红线。
待老头把竹筒打开，她又不抱希望地将线往旁边一拉，但这根红线并未像她想的一般落地。她惊诧地顺着红线向前看，另一端正牢牢地被萧云昭修长的手指牵着，他像是完成了什么夙愿似的，神采飞扬地勾唇一笑。
白胡子老头也愣住了，周围的人开始欢呼起来：“天赐良缘啊！老板快给钱！”
老头看了几遍他们确实是牵在一起的，不情不愿地将一个装着银子的红绒袋子递到萧云昭手里。
手里的红线一紧，沈知颐怔怔地被萧云昭牵着，拉到了身边。他目光明亮，拉起了她的手，将红绒袋子郑重地放在了她手里。
沈知颐仍感觉不可思议，怎么就这么抽中了呢？莫不会真的这么巧吧？看萧云昭的表情，倒也不像是他动的手脚。
旁边的小夫妻们不停地向他们喊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吉祥话。
她有些不好意思，向他们道了谢，拉着萧云昭从桥中央离开，向桥头走了。
谁知刚到桥头，却又被人拦住了。一个年轻男子对他们道：“我是在这桥头卖艺的画师，刚看你们在那边抽到了天赐良缘，可不可以让我替你们画幅像，不收银子，只为沾沾喜气。”
沈知颐看他摆在地上的画像，皆是工笔的人像画，笔法及其细腻入微，青丝也描募得栩栩如生，比宫里的画师还多了几分灵秀，可谓画技卓绝。
画师未给她犹豫的机会，直接摆好了长凳招呼他们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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