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2）

车开动一阵之后，小女孩和妈妈说话的稚嫩声音渐渐轻了，然后完全沉寂下去，估计是睡着了。吉他回到盒子里，正稳稳待在他们头顶的行李架上。

在安静的车厢里，彭翊扭头，问程默平：“你会弹吉他啊？”

他这句话之前只是表达惊讶，现在就是想听程默平讲讲自己了。刚才程默平伸手向他要吉他的时候，他吃惊的同时才意识到，过了这么好几天，他的demo也给人听过了，初恋故事也给人讲过了，对程默平的了解却还只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程默平似乎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嗯，高中的时候学的。这么说来蛮巧，当时也是我朋友唱歌，我给她伴奏。”

他就停在这儿，没有继续补充的意思了。

彭翊撞到一面墙上似的，隔了一秒才回过劲儿来，没来得及立刻接上话。他有无数个问题，一时都不知道该挑哪个问——然后呢？现在还经常弹吗？你自己写歌吗？为什么看到我的吉他，知道了我写歌，也不提你会弹吉他的事？

他还没决定好，程默平忽然又毫无预兆地说：“我这个朋友还挺厉害的，一直唱到现在，最近都自己发数字单曲了。你不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什么？”

“独立发行啊。现在网络渠道很容易的，有录音设备，再找个人帮你编排混音就行。”

彭翊停下来，思考了一下。

“没想过哎。我也有朋友，唱rap的，自己录好了在网上发，还有几个粉丝呢，不过我看他打理那些都觉得麻烦。我就是喜欢写歌，也不是要靠这个出名，不想费劲去弄那些乱七八糟的。”

程默平听了，作出一个彭翊已经很熟悉的反应：他用难以解读的眼神研究了彭翊一会儿，然后微微笑了。

“那也不错，爱好就当成爱好挺好。”

平时程默平的表情和话都不多，干什么脸上都平平淡淡的，像一片平摊的米白色布料。彭翊见过他表情最丰富的时候，就是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彭翊随便说句话，做件事，程默平就笑；笑得也神秘兮兮的，彭翊从来没弄明白他在笑什么。

程默平这个人就神秘兮兮的，让人弄不明白。

刚遇见那几次，彭翊被他笑得晕头转向的，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点什么；后来真的认识了，程默平反而显得比之前萍水相逢时还冷淡，彭翊每次想套他话，都被自然又无声无息地避过，就像伸手进池子里去抓水一样。

可是如果程默平真的对他没兴趣，为什么还跟他一起来了？

就算他是直男……直男会旅游到一半就答应跟刚认识两天的陌生男子一起去看海吗？

彭翊想得头昏脑涨，躁动不安地偏过头去看程默平，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阖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他夹克下面穿了件V领的T恤，衣领被压着往下扯了点，露出一大片白净的脖子和锁骨。

彭翊忍不住盯着看了两秒钟，才逼自己把头转到另一边，觉得脑子更乱了。

花莲的楼比新竹还要矮和稀疏，走出火车站就能看到不远处被云环绕的山峦，空气里有海水蒸腾的味道。人倒是比之前多了不少，穿花衬衫戴遮阳帽的大爷大妈和嬉笑打闹的学生客一起，鱼群般聚拢又散开，慢慢汇入城市的街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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