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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柳暗花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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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的十几个儿子,除去早夭的,获罪贬谪的,封王的这些个,无一个是无能之辈。做得不好些的,也就是在封地勤勤恳恳当个王爷,该做的一样不少,不该做的也都不做——在王孙子弟里头也算难得。至于做得好的那几个,倒有的要说一说。

先从南边儿说起。南方的楚王,两三年的时间将南楚一片贫瘠之地化作了鱼米之乡,历年的税收节节攀升;更不用说边境太平,部落归顺。了却了边疆百姓的心头之患。往东的齐王,跟高丽和东瀛搞好了关系,原先兵戎相见的,而今互通有无,卖去的货物足有天下三分之数。往西的晋王,先是治了肆虐多年的黄河水,再是废了苛税杂税,暗地里整治了许多芝麻大小的贪官污吏,中原土地一片安居。

纵而观之,而今最难生活之处,竟是京畿之地。贪官走遍地,权宦做皇帝,故民间有人言,生在这天下哪一处,也比生在京师好。

沈苑之生在楚北。在他得了殿试三甲前,楚王秦杉从未听说过他。

他与柳青屏却是一早相识的。

那年他初来楚地,路上水土不服,生了急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身旁的随从情急之下硬是抢了路旁遇到的一户人家的屋子住。彼时尚在读私塾的少年状元气得要将他们打出去;只因秦杉病得实在吓人,才堪堪忍住。他们住了小半个月,好脸自然是没捞着一个。直至后来秦杉病情好转,不再日日昏睡,每日向他赔礼好几回,柳青屏才放缓了脸色。

他父母早逝,无亲无故,独自生活。私塾里的先生欣赏他的才思文采,认为日后必有成就,所以免他学费,只需为他洗笔研墨,抄写文章便好。

无需上课时,他便做些农活,到山中挖菜砍柴。

秦杉表字抱青,按理讲,柳青屏是要避讳的。然他无意显露自己的王爷身份,柳青屏自然也就抱青抱青地喊得顺口。秦杉却极少叫他的字“遥岚”,平常喊的多是“柳公子”。

后来他大病痊愈,走马上任,柳青屏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却依旧不甚在意,与往日无二地喊他“抱青”。他常来王府喝茶聊天,起先还要通报,后来所有的侍卫都认得了他,大可长驱直入,畅通无阻。

科举过后,他留在京城,二人多靠书信联络。不知有意无意,柳青屏总会向他说些朝堂上的事。

他原要做御史,秦杉便费尽心思地暗示了许多回,如今的御史台已是多方争斗的棋盘,即便去了也不能理清朝政,只会被当作棋子。柳青屏不情不愿地应了,做了吏部郎中。却依旧是个刚直性子,秉公办事,软硬不吃,三年下来断了许多不学无术的公子王孙求官的路。

柳青屏给他写的最长的一封信,是在他的妻子去世之后。

他的妻子便是当年那位私塾先生的女儿。

二人自小相识,算作青梅竹马。柳青屏当年拒了吏部侍郎的婚事,也曾在京中传为美谈。只是世事无常,那女子年纪轻轻就得了场不好治的病,熬了半年便走了。

“昔年走马过江山,见得青峰几重,杏染峋石暖。而今青山犹在,红杏不存,徒留孤山矗。”

秦杉读罢那首长信信尾的几句词,最终却只回了他两句。

“杏已不存,衫仍在焉。花有飞谢日,木无凋零时。”

夜半时分,柳青屏的信被连日送来,秦杉披衣而起,挑灯慢读。

“抱青吾兄:

愚闻玉林侯反,夙夜忧君之安危,兼叹我朝命运多舛,辗转反侧。兄安乎?势如何乎?弟在朝力劝圣上出兵镇国,奈何奸人戚戚,扰乱视听,故一时不能决也。兄若安好,我心亦可安矣。切盼日后重聚之日。急盼回。

弟青屏”

秦杉的指肚缓缓擦过信纸上的青色纹路。柳青屏的字写得不好不坏,旁的都不甚在意,却很讲究用纸。他写字必用熟宣,且只用楚北产的用柳汁印花的“杨柳青”。此物既不出名,他地自然没有,产的也不多,全靠靠秦杉每年春天买上几车送去京城,供他一年所需。

他将看过的信纸抚平,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来,将它同其它信纸一起放好。

随后挽袖研磨,提笔写道:

“遥岚:

我安好,勿甚挂念。而今君既非君,朝亦非朝,李监心胸狭隘,手段阴狠,汝切勿过分刚直,亦需念及自身安危。自别后,常与梦中相会。遥岚笑语依旧。愿顾念愚兄,务自珍重。

衫于八月十四”

沈苑之做了个悠长的梦。

梦中,一位挺拔的锦衣男子来到家中,问他沈先生可在。

他再次清楚看到了父亲脸上的疑惑,惊讶,难以置信,以及欣喜若狂。

他独自一人走过五条街巷,看到暖融融的灯光下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杨家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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