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弯月牙儿(1/2)
并州,西山猎场。---
墨发高束的少女一身骑装,清丽的眉眼在这样的装束下现出几分英气。北地凛冽的风自雪原呼啸而来,扬起用作御寒的红色披风,像是黄昏时横亘天际的云霞。
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微微抬起。
那只微微抬起的臂上绑着一只千机弩,统同有十个箭槽,眼下已空了泰半。
千机弩指向的雪地上,立着一只兔子,正在刨着雪地,全然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危机。
离它更近的地方,一个少年也拉起了弓,那看上去足有一石之重的大了被缓缓拉开,渐成满月之势。
少女眯起那双艳丽的丹凤眼,勾着机关的指节,微微动了动。
弓弦被松开了,末端染了苍色的羽箭破空而去,像是云层之上以速度见长的青鸟一掠而过。
那箭很快,也很重。
少女轻笑了一声,“叮”一声轻响,是弩/箭出匣的声音,她松开了勾着机关的指节。
弩/箭不过一指长短,像是用银子锻造的,银色的寒光如同寒潭最深处幽居礁石的焦尾脊部的银色鳞片,有一种锋锐的瑰丽,在皑皑白雪中匿了行迹。
所有的动作都只发生在一息之间。
射向兔头的羽箭与少女的弩/箭在距兔子不过半寸时撞上了,看似是用银子打造的弩/箭实则坚硬无比,竟把羽箭生生撞得偏离了方向,羽箭堪堪擦过兔子的白色绒毛,下一秒便被弩/箭穿透木制的箭身钉在了雪地上。
兔子被响动惊到,长长的耳朵动了动,似是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飞快的跑走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少年愣在了原地,甚至忘了搭起弓射上一箭,把还在视线之内的兔子留下,片刻后他突然暴喝一声:“萧清河!”
马头调转,露出背上少年被气得通红的俊秀面容,他的眼角缀了一颗泪痣,轮廓很深,更像是并州北边逐草而居的异族人。
萧清河翻下马背,走到他前边,把自己的弩/箭拾起来,放进随身携带的包里,笑眯眯的面对着他,歪了歪头,双手背在身后:“阿阳莫非要为了一只兔子同我置气?”
高阳才不吃她这套,勉强把气顺下去,冷哼一声,道:“不止这一次,前头还有一头鹿,一只雉鸡,两头獾。”
“谁让我次次都碰上你,说明咱俩有缘啊。”萧清河似乎没有察觉到他在气什么一般,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继续笑眯眯。
鬼才想跟你有缘。
高阳在心里暗道,只是他向来笨嘴拙舌,赢不过萧清河那一肚子的歪理,面上翻了个白眼,道:“你再打搅我,休怪我不客气!”
“打猎做什么?大家都在营帐那吃饭了,快些回去罢。”萧清河道,走近了些,拿手纠了纠他的袍角。
“阿梓想吃野味。”高阳低头看她纠着自己袍角的手,耳尖微红。
“彤玉姐姐今天没来啊。”萧清河莫名其妙,笑道:“你莫不是早上还没睡醒?”
高阳别开眼,道:“不是我阿姊,是魏梓。”
他和魏梓关系向来不错,年前魏梓的腿在守关战上被胡人的冷箭射中,眼下只能呆在轮椅上。-*---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今早他去看魏梓时魏梓正发脾气,估计在轮椅上呆久了心里不好受,硬要过来跟他们一起狩猎,说是想吃野味。
这哪成呢?高阳当即便把人按下了,拍拍胸脯把猎野味的事接下,不过临行前被魏梓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让他格外莫名其妙。
当他被突然变脸的萧清河猛的从马上拽下来,落在雪地上,那就不光是莫名其妙,还有委屈了。
“你做什么?”高阳瞪大了眼睛,双手被她反剪在背后,让他想爬起来时格外艰难。
“魏紫是吧?”萧清河冷笑一声,一脚踹在高阳的腿上,道,“还野味?大家都吃蝗虫,就她使不得?”
高阳正想爬起来,被她一脚踹得泄了气力,又倒回了雪地。
萧清河继续道:“咱们并州是委屈她了还是怎么了?自家惹了皇伯父厌弃,被贬到并州当差也便罢了。一个姑娘家,整日哭哭啼啼的,偏生你们这帮眼皮子浅的还巴巴的凑上去,被她撺掇着干尽好事。我本以为你是个看得透的,没成想你更糊涂,冬日本就难捱,眼下猎了只兔子,指不定明年猎户便再也猎不到一只兔子了。那狐狸是有媚术呢,还是会煎迷魂汤?”
她本就看那人不顺眼,眼下又气得厉害,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高阳越听越不对味,听到她最后一句终于反应过来,拼命回头瞪她,吼道:“是那个断腿的魏梓!”
片刻沉默之后。
萧清河若无其事的把捏着他双手手腕的手松开,扶他起了身,格外温柔的掸去了他衣袍上的雪尘,道:“是我脾气太冲了。”
变脸的功夫真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高阳忍住了翻她白眼的冲动,但心里明白这事他也有错,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我也不该在这时候狩猎。”
但他也不是个甘愿吃亏的性子,到底没忍住,诚心想拿话刺一刺萧清河:“就你看魏紫不顺眼,人家脾气可比你好多了。”
萧清河斜睨他一眼:“别逼我再动手。”
高阳有了防备,焉会任她欺负?但他不想多生事端,转身上了马,道:“走,一起回去。”
萧清河勉强应下,翻身上马,牵着缰绳赶上已经行了一小段路的高阳,两人恰好并肩而行。
一刻钟后,两人远远看见连缀成长河的大红灯笼,眼底不约而同的有了笑意。
高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长啼,萧清河打了个唿哨,通体雪白的雀鸟俯冲下来,在临近她的那一刻拍拍翅膀收了势,轻巧地落在了她的肩际。
她侧头看了一眼,笑道:“糖糖又把你喂胖了。”
京都,镇国将军府。
坐在梳妆案前的卫玉晚打了个喷嚏。
卫青陵在旁等得百无聊赖,听到这声响动,巴巴的凑上前来,关切道:“受寒了?”
冬藏正在为卫玉晚挽发,她不敢乱动,僵着脖子道:“没呢。”
说完,她规规矩矩放在双腿上的手动了动,捏了捏那个用来压裙角的荷包。
鼓鼓囊囊的。
卫玉晚数了数里面坚果的种类,想起离开时已经胖成了一个球的白帝,眸中有心虚之色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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