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守（肆）（1/2）

【五】

秦玉山闻此一怔，姓兰？

他面上的轻松收敛了几分，墨眉微蹙，口上还装着漫不经心：“敢问兰公子是哪里人士？”

兰野笑意愈深：“在下原籍苏州。”

“……那为何来此地谋生？兰公子家人现于何处？可还安好？”

兰野于是摆出一副凄凉神色，怅然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下家中本是务农为生，父母日夜操劳不过为供在下勉强识得几个字，望有朝一日榜上有名荣归故里……”

哀伤如墨，轻点即染，在这书生的清秀眉目间慢慢渗着，笑意再难捕捉。

“……后来家中土地被人强占，家父同人争执时被打伤，没多久就病殁了。家母从此心结难解，不到一年，也是郁郁而终。在下一朝梦醒，从此人世间多少天伦之乐……都同在下无关了……来到扬州卖字为生，说来也是图个躲避伤心罢了。”

说罢兰野又扬起脸瞧着秦玉山，面上又恢复了两分云淡风轻：“秦公子对在下的来路感兴趣得很。”

秦玉山微讪，好像从初遇开始，就是他一直对人戒备有加，而人家对自己言无不尽，可谓光明磊落，好生坦诚。

他从不善言辞，多年来也过惯了以刀剑说话的日子，万幸做的是人命买卖，常是未发一言刀先出鞘，省了不少口舌功夫。

因此于钻营人心一项上，总归是输人一筹落了下乘。

到底比不得兰公子有涵养。对人坦荡，还通情达理。他这般想。

“兰公子切莫在意……在下不过是有位故人，同兰公子是本家，长得还有几分相似，是以情急了。”

平时凌厉的眉眼此刻带着一抹殷切，薄唇紧紧抿着，不知为何，真似有在听人发落一般紧张。

之前这人一贯冷面冷心的模样，哪知还有这副情态，兰野委实被逗笑了：“秦兄看样子是个行走江湖之人，待人多有防备实属应该，我并未有责怪你之意。”

兰野笑起时清澈双目微弯却眼神闪亮，就恍如天上有星子滑落于江南的一泓春水中，还随微波轻轻荡着。

数年前，有一青衫女子也在秦玉山面前这般自顾自地笑着，笑散红尘几许愁，只觉人间多快活。

而今佳人已去，明眸依旧。

盈盈不语，唯乱人心。

雨后凉风一时乍起，一时又停歇，不知在断断续续诉着谁的心语。

【六】

“兰公子今日来得晚了，是不想做生意了么？”

今日兰野来到往常卖字的地方，却见李砚清早在那等着，脸上挂着十足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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