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守（伍）（1/2）

【七】

“……这按理说，兰家人应该一个不剩了。可你猜怎的，兰野？听兰家旧邻说，兰家当年明明还有一年岁不大的小少爷，可我在扬州城内外坟地来回查看几回，都不见小少爷的墓。后从当年处理此案的衙役处得知，确实有个小孩侥幸活下来，被人接去了苏州。”李砚清道。

兰野只瞧着他，不发一言。

“我于扬州苏州来回几次，才知小少爷又从苏州回到了扬州。而听街上摊贩说，你差不多就是同时在此摆摊卖字的，奇怪得很，你自言是苏州人士却带扬州口音。而你所住的那个破庙，离兰锦的墓不远。于是我赌了一把。”

那年兰府发生的事，兰野其实记不太清了。

循着回忆，也不过只依稀记得当时听见一阵杂乱脚步声，继而是几声惨叫。

向外跑是不可能的，他被他爹一把提起，拎进了内堂。他人瘦，个头也小，内堂里有个雕花橱，刚好塞得下。

而后内堂的黄梨木门被人一剑劈开……

灭门惨案既出，有一远房亲戚来到扬州，为兰家人收尸，却在搬运尸体之时才发现还剩一活口，为免杀手去而复返，只得把兰野带离扬州，养在他乡，直至多年后亲戚离世，兰野才重返扬州。

“你的亲姑姑，兰锦之墓年年有人祭扫而不显杂乱。我开始以为是独活于世的那位小少爷所为，却见其他兰家人的墓没这待遇，便知除兰锦那倒霉情郎秦玉山外，再不会有旁人。”

兰野开口，“李公子心细过人，在下佩服。”

“你佩服什么？难道你没有看出来？我见你在那墓旁破庙住那些时日，不正是数着兰锦忌日，等着仇家来么？”

“兰公子打算怎么复仇？想打得过他，你怕不是还得练一世。怎么，此番回扬州专为缅怀一下故里，家仇来世再报？”

未等兰野回答，李砚清忽地起身凑至他身前，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还是兰公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法子？”

兰野伸手将他推开些。“在下不过……长得与姑母有几分相像罢了。”

闻言，李砚清初时没觉出个中意味，反应过来后轻笑一声，这一笑开了头，却似再也忍不住了一般，直笑得双颊泛红。

“兰公子是想凭着这张脸去接近那屠夫，再趁机要他性命么？”

“既然有效，有何不可？”

李砚清兀自冷笑着：“并无不可！只是兰公子，你对情爱之事所知多少？用不用在下传授你一二？”

“你？”

“正是！在下根骨平常，并不善武艺，为何能留于影阁混口饭吃？还不是有这好皮囊。你可知世人耽于情爱之时最是松懈，平时多难近身之人，在床上时一把匕首都可……”

兰野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不必再讲了。”

人间本多苦痛，你又何必自揭伤痕，生剐腐肉，露这触目惊心之处给我看，我又不会回头。

此时有三两顽童嬉笑着你追我赶冲进巷中，其中一个小孩一个脚步踩偏，生生磕在李砚清身上。李砚清的好声好气文质彬彬，皆是对着有利可图之人才存在，现下巷内的两人气氛紧张，他更没耐心，白袖一甩将那孩子撇开了。

兰野见状不语，只将那孩子扶起，然后哄他们到别处玩了。

李砚清五指紧握成拳，最后还是松开了。

末了，他低声说：“我奉教令摸清秦玉山所在之处，原本一有线索就该回禀以待教中派得力杀手前来取他性命，可……”他话头一转，却又说道：“影阁做事向来有杀错无放过，到时候被人发现他曾同你一齐，为免教中机密泄露，管你是想杀他的还是想救他的，你都决不能活。兰野，你不适合做这档子事，不如早早离去罢，过后自有人来取他性命。”

兰野却铺好白纸又提起一支笔，摆出个开工干活的姿态，不温不火地说：“秦玉山待人多戒备，我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你猜他会不会生疑？还会留在扬州乖乖等贵教中人前来么？”

“之前不知贵教要清理门户，如今看来，倒不用我劳心伤神自己动手，甚好。李公子通知他们前来罢，至于在下，贱命一条，要杀便杀。”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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