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神（1/2）

神祇动作一滞，不由自主低下半分头颅，好似在面对高悬于顶的上天。---

只是一刹，神祇陡然惊醒，否定这种凌驾，再度扬起头颅，藐视于他。

——大胆凡人！

伐虎怒吼，睚欣则停在延绵的墓碑群前，与这位能用无形之力带走一切的神祇对峙。

相传开天辟地之初，并没有天启，也没有天帝在位。

凡人居于地面，不知天是何物、神是何物，更不信奉二者。

待到六个巨影从天而降，化身天下万物，凡人方才匍匐跪地，尊其六为：神。

这位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杀伐之神，正在以历代沁园之主都未曾预料到的姿态站在睚欣的面前。

它便是传说中于俯山湛泷关斩下苍龙神尾的神祇，亦是龙逸口中的敌人。

六灵神早已离世，它却被诱神枝所请。

作为凡人学识的源头，亦是凡人所不可企及的存在，被世人称之为神。

从古至今，面对神祇，唯有虔诚跪伏，方可得神庇佑。

世人害怕神，世人敬畏神，世人膜拜神，皆因世人有求于神。

而睚欣却不敬畏，也不膜拜。

他对神祇无欲无求，更不会奢望庇佑。他本身寄托万民万念，是凡人绝望之时才会滋生出的形态。

睚欣看着被血线包围的珞殷，看他虽然睁着双眼平静得仿若感觉不到疼痛，呼吸却越来越慢，越来越轻，哪怕是脉动都变得只残游丝，自然知晓那是命不久矣的状况，只怕常人已无力回天……幸好他不止是掌握着世间所有学识沁园之主，还是白景。

——这是睚欣有生以来第一次庆幸过自己是非人的白景，亦是唯一一次。

睚欣朝空中扬起手臂，企图抓住那些漂浮的无数血线，企图把这些流逝的生命抓握回手中，重新还给它们的主人。

可他每次挥臂都是轮廓，细线固执的悬浮空中，根本抓拿不到。即便是白景，也无法将它们从神祇手中夺回。

这便是白凝羽所想到的局。

即便天意被他斥退，即便上苍无法杀死武神，还有神可以杀死神。

可是，珞殷还活着。

只要一息尚存，以沁园之主所持有的学识，就能医好。www.dizhu.org

只要白景能在此时阻止伐虎神。

“伐虎，退下。”

清冽声音始终如一的与神祇对峙。

他开口所述称呼甚至没有将神祇敬称为神。

就像高悬于万丈之上的苍穹，只是无情的命令。

“退下。”

——确是白景。

伐虎神挪动巨大身躯，转向月白所在，却没有看到不喜不怒的表情，而是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却不若以往之白景。

伐虎说。

——只除六欲，却未灭七情？

睚欣置若罔闻，只注视着那道刺目的神祇，许久未曾眨眼，好似连神的欲求都想洞穿。

无形的威压再度自他周身溢出，使得神祇被迫退了半步。

——未灭七情，却有天之威势？

伐虎神略露惊愕。

“伐虎以为白景应当如何？”睚欣不答反问。

——白景非人，心中无念，方可容万念。汝太过似人，岂能容下万民万念？

“伐虎为神，而非为天。”

——是又如何？

淡然的声音反问：“我是白景，白景即天。尔等为神，法则立于天道之后，天道法则便是法则听命于天道，你身为神祇又岂能妄断白景是否容得万念？”

伐虎神的灰色瞳孔陡然放大，喉间发出了嘶吼般的怪笑。

——诡辩！

“并非诡辩。”睚欣淡道：“神祇理应听命于天。”

——妙！

伐虎神再笑。

——诡辩妙极！

“还不退下？”

——吾即至理，无需遵理。

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神祇的存在便是合理，根本无需遵循于理。

“那你遵何？”

——心。

“神祇有心？”

——有。

伐虎说。

——随心所欲，即神。

“……”

睚欣陡然有晴天霹雳之感，却又无法否定其中的合情合理。

神与天相反，天遵道，神理所当然摒弃规则、恣意妄为。

——汝为白景，实乃奇妙。看似为人，实则非人近天，唯持天道者，才敢质问神祇。如此，吾要问白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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