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否(1/2)
丰收祭祀过后的玄冥月,几乎就是肆无忌惮、吃喝玩乐时间。dizhu.org
六老每天都在一门心思教徒弟,前代每日拖着睚欣对弈,剩下的人都在跟珞殷过招……住在百曲廊的日子过得闲散又平顺,苍域的天气也跟刚来时一样,一直是炎夏,五天里更有三天都是大雨。
就在雨停的那一天,终于是迎来了逢冬祭祀前的六日。
这夜月上中天,六万名穿着白色祭服的准祭前往天命坛。
浩荡的队伍长列,不断吟诵着祝祷文。一遍念完,复又一遍,好似诅咒永无止尽。祝祷文是诸人刚来苍域就已听过,那许多小孩在路边唱的童谣。
白景未明,解之启意,问之道失。
白景混沌,明之欢衿,浊之尤忧。
白景世彩,聚之妖惑,散之广禄。
白景非暗,承之万念,拒之逐诛。
白景子息,近之为臣,退之凡愚。
白景空蝉,饮之鸩酒,渴之上善。
……
“开始了。”睚欣聆听着吟诵声。
“六道祭祀?”前代与儿子隔桌而坐,竖着耳朵听了一阵便听不下去了。
“嗯。”睚欣轻应。
真正的六道祭祀开始了。
未明,混沌,世彩,非暗,子息,空蝉。
这才是真正的六道祭祀所涉及到的“六道”。
“再过六天就是逢冬祭祀了……”
前代眼角微微上翘,含着几分轻佻,却不惹人厌,反而想与之亲近。
窗外传来地念诵声明明那么吵,却影响不到屋内的父子二人。
前代面前有一局正在对弈棋局,对手是自己的儿子。
父子二人已经下了很多盘,前代一盘没赢过。
“小睚,你就不能给爹留点面子?”
前代又输一盘,十分哀怨地看着儿子。
“小睚……呜呜呜……”前代假哭。
十九道之间的胜局竟然全被儿子拿了,他这个当爹的面子往哪搁?
“是你不要让子。”睚欣无辜道。
前代收住假哭,天人交战,挣扎许久,再输过三盘过后,终于放下面子,跟儿子寸土必争道:“先让一子,要是再输,下盘再多让一子。”
“随你。”睚欣无奈。
父子二人收拾了棋子,二话不说又开始下一盘。
前代一连输了五盘,终于在睚欣让到第六子时,和局了一回。
前代感动得差点老泪纵横,同时心情也异常复杂。
他自认棋力不弱,怎么想赢儿子一盘就这么难?
前代叹完,抬起头就看见睚欣眸光沉静如水,安静地看着那盘和局。
“这和局怎么了?”
前代问完就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十和局——是他们母子以沁园之主为赌注的棋局。
前代登时手忙脚乱,飞快打乱棋盘,把黑白子分开收回棋盒。
睚欣看着前代慌张的模样,已是收回思绪,嘴角微微钩起,佯作不知地问。----更新快,无防盗上----*--
“继续么?”
“当然!”
“要再多让一子吗?”
“当然要!”
前代答得非常果断。
不过,依旧没有任何作用,这一盘还是和局。
前代委屈道:“小睚真是太狠心了,知不知道要孝顺一点,让让爹?”
“真要让?”睚欣记得前代可是跟棋老不同,最恨他藏着掖着地让了。
“呃……还是让子吧。”儿子那么懂他,前代都不知道该欣慰还是忧愁。
“这次让多少?”
“方才让到多少了?”
“六子。”
“呜呜呜……”
睚欣见前代再度假哭,觉得可能是让少了,忙道:“不如让十子?”
前代:“……”
前代这次是真想哭了。
儿子的棋力比自己高太多这种事,真是让他既骄傲又烦闷。
前代琢磨了一下让十子还先手赢的可能性的确很大,果断把面子丢到地上。
“算了,十子就十子,这一次爹爹一定会努力赢!”
“那我努力输好了……”
“你这孩子!都说不许让了!待爹爹杀你个片甲不留!”
“好……怎么都好,你别装哭就行。”睚欣十分无奈。
那百花丛一样的喜庆衣服跟哭丧脸组合在一起,简直不忍直视。
这一局,前代的确赢了……半子。
前代如释重负,却没有觉得气顺,反而要给气吐血了。
先手外加被让十子才能赢半子,这要说出去该是多丢脸啊!
前代示意儿子复盘,缠着他给自己指点两招,顺便偷看儿子的神色。
闹腾一番假装无事发生,对某些不在意的事情可以逐渐淡忘,在意的事却会根深蒂固,成为心病。
“上代本出身关外,对白景应当是极其恭敬的。”
既然儿子不愿意主动提及,前代决定由他来开这个口。
“我离开沁园之前会让上代赢棋、让她继任,都是考虑到她的出身和对沁园的看中,本意是想让她能留在沁园,既能护着沁园,也能多照料你一些。等你成为沁园之主,她离开沁园本是功成身退,没想到却是你母子二人对峙的开端……”
上代最重视沁园,却最畏惧的白景,两重自相矛盾的身份,会让不满迅速积累。
开始还会因害怕而压抑,时间久了,尤其在看到沁园诸人与白景相处融洽,那种愤恨与怨怼可想而知。
白景是非人,沁园却是以人所创的学识文本,本就不是同道,也没有同道的可能。
上代如此坚信,并认定白景不会成为沁园之主。可是,白景却成了沁园之主,这简直是最大的讽刺。
在上代眼中,白景身为沁园之主,就像把一场无可避免的瘟疫放进一座歌舞升平的城池,毁灭只是迟早之事。
前代道:“我本已考虑过你若打算成为沁园之主,由她来教总好过由我来教,因为她远比我更重视沁园,也比我更有大局观,只是没想到她对沁园的重视没能帮你,反而害了你……”
前代喟叹。
他此生对人总是看得太过细致,以至于看不清人的全貌。
因小失大,莫过于此。
就像他总着手于白景这个点,而忽略了围绕着白景而出现变化的其他人,以至于发生了诸多突变,难以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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