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无我（1/2）

“你知道我给你的魂契是什么吗？”

睚欣心底的矛盾与疑惑都一闪即逝。www.dizhu.org他再度回到珞殷面前，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面对这样古怪的睚欣，珞殷早已说不出话来，只能呆滞地听他说。

“——我若杀你，你便诛天。”

珞殷：“诛……天？”

“可惜，”睚欣扬了扬嘴角：“魂契没了，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死自己。”

他仿佛为了应证自己的话一般，猛地把墨色的剑锋拉至咽喉，可剑刃还来不及触到皮肤，魂契也好，脑袋里的轰鸣也罢，都一起炸开了。

“白景睚忻！”

虚景们声嘶力竭。

“你不能抛弃我们！”

这些别人听不见、看不见的虚景残魂早已经跟他的三魂七魄融合在一起，既庇护着他，也束缚着他。它们希望他能变得癫狂，好用他的躯壳为所欲为。它们同时也呵护着他，生怕他遭遇什么不测，它们要一起陨灭。

举起的剑停在咽喉半寸又颓然的落下。

珞殷看的心惊胆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执着于死？”

睚欣忍者脑袋里越来越响地轰鸣，道：“因为我是白景。”

“那魂契呢？”珞殷问，“魂契是什么？什么诛天？什么叫因为你是白景？”

“我本无我。”

“什么？”

“一念百转。”

“你到底在说什么？”

珞殷眉头拧的死紧，从未恨过自己为何这般愚钝。

睚欣却道：“我可以是沁睚忻，可以是沁园之主，可我首先必须是白景。”

“什么？”珞殷祈求般看着他，问：“你能不能用我能懂的话说？”

以往温和如师长的耐心教诲却没有出现，睚欣只是安静地看着珞殷，仿佛是看了很久，其实只不过一瞬。

他的眼神好似连珞殷的魂魄都能洞穿，却丧失了去看别人的好奇，只是慢慢地说：

“若我不是白景，若我没有成为白景，根本不可能有我。”

“什么？”珞殷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反驳：“你就是你啊。帮我续筋脉，你帮及第治伤，你帮湛天谣来找白凝羽，你点拨戚台寅，你帮录未和岐伯，你是沁园之主，你保护沁园，你会跟重凌喝酒……”

珞殷的声音在睚欣的注视下戛然而止，让他再一次想起方才的事。

珞殷问：“你为什么杀重凌？”

珞殷的问题如同致命的无形刀锋，骤然洞穿了睚欣。www.dizhu.org

睚欣猛地摇晃了一下，陡然又站直了，挺着脊背。

脑袋里虚景的声音再度疯狂涌出，他一面与那些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博弈，一面道：

“我再问你一遍，你杀不杀我？”

“不杀。”珞殷坚决道。

“那你以后杀不了我了，因为白景即天，没有人能杀死天。”

“不管你是白景还是天，你就是你，我不会杀你的。”

睚欣叹：“可惜了……”

珞殷问：“什么可惜？”

“你以后肯定会后悔。”

“后悔什么？”珞殷莫名道：“后悔不杀你？”

睚欣却答非所问：“至少你现在杀了我，我就还是我。”

“什么？”珞殷完全听不懂他所指的意思。

“你也杀不了我吗？”

睚欣喃喃低语着。

“连武神都杀不了我，看来我真是六道所归。”

他犹如骤然失去了所有的情形，连续不断的胡言乱语。

“六道问天之后还活下来唯一一个就是白景。我活下来了，所以我是白景。”

“我是白景，白凝羽才会收我做徒弟；我是白景，才会成为沁园之主；我是白景，才能与大家相识……”

他说到此处，发出了不像是笑声的“哈”，然后再度望向珞殷。

“我是白景，才有现在有的一切。”

他说：“你还不懂吗？”

珞殷摇头。

睚欣：“若我不是白景，我就什么都不是，我什么也不能成为，我也什么都不可能成为，我甚至不可能认识你们……”

“什么意思？”珞殷觉得脑袋疼极了，“我听不懂，我真的听不懂……你能说得更简单一些，说得让我能听懂。你每次无论说什么，都能让我这种愚钝的人都能懂，现在说的这些为什么我全都听不懂？”

“如果我不是白景，我早已经死了。”睚欣则好似没听见珞殷那焦灼地疑惑，自顾自地说，“早在十二年前，是那六千六百六十五个虚景冀望于我，我才会存在。上天选我做白景，可我若想真正成为白景，就得舍弃我，我就不能再是我。”

这段没头没尾的胡言乱语似乎到了此时终于让他精疲力竭。

他缓缓地闭上眼，掩没了一贯眸底深处所有情绪，叹惋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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