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源头(1/2)
随着睚欣的否定,面前通天之桥粉碎散去,一起消失的还有天空和黄沙地面,周遭只剩下怪诞的杂音与四处翱翔的巨大三头怪鸟。---
睚欣看着那些异邪之物,它们却看不见他。
他登时明白了自己的躯壳依旧在天命坛内,只有魂魄短暂抽离,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此处似乎是世间之外,却也没有离开太远,除了熟悉的异邪之物,一切都似是而非,像是存在也像是不存在。
有一种单薄的杂音不停回荡,好似一点微风就能把它散得无影无踪,却又恒古不变地盘踞在那铺天盖地的巨大羽翅中。
这跟他经历过的问天不一样,没有黑暗,也没有声音向他发问。
他听得久了,几乎要以为是异邪之物们在彼此窃窃私语。
几乎就在他揣度出这种可能的瞬间,他也辨别出了那单薄的杂音。
“道。”
那单薄地声音说。
“源。”
“道。”
“源。”
“道……源……”
单薄地杂音不断的重复着两个字,好似其中蕴藏了天地间的一切。
“道?源?”
睚欣试着重复了一遍。
“这里是天道?”
他一出声,异邪之物竟然轰然散去,那单薄的声音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睚欣的视线范围内再度只剩下天命坛。
巨大的黑影不停在他眼中扩大,直到彻底囊括了天地万物。
万物此刻尽数归于黑。
黑。
那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纯粹之黑。
黑到置身其中都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存在——就连在黑暗中可以视物的睚欣都看不到这黑暗中还有其他任何存在。
他就像是重新回到当初五行问天时所用的问天石屋内。
任何人在此时都应当恐惧,而他此时却是恍然大悟。
他往前迈出一步,本以为会继续徘徊于他所熟悉的黑暗之中,周遭却变成了刺目的雪白。
那白与那黑一样,同样漫无边际。
好似这一步之间,黑暗就不复存在,只剩下让他睁不开眼的白。
他陡然顿在这第一步之后,直盯着那片漫无边际的雪白不敢再往前。
恐惧毫无预警地占满了他的意识,让他浑身发抖。
他不敢再有动作,犹如一个渺小的黑点,被周遭的白一点点啃噬,仿若蚀骨钻心的疼。
他不知道疼了多久,才在哪让他恐惧痛苦的白色中央看到了了一点不同的“存在”。
那“存在”逐渐放大,直至睚欣辨认出那是什么颜色。
他想惊愕,却没有留给他惊愕的余地,直接出现在他一丈开外。
烟青的轮廓,是那么的熟悉。
睚欣小心翼翼地开阖了一下眼睑,仿佛害怕惊扰了面前的存在。
对方却仰着那张清俊的脸,满不在乎地向前走,直走到距离他一尺的地方,骤然冲他轻轻一笑,笑得如青烟一般,无风自散若无形。
“小凌。”
睚欣怔怔地重凌。
他在重温了那么多遍重凌的濒死后,他自然明白重凌不可能还复活,他看到的只可能是重凌的魂魄与执念。
“这是天道吗?”他问。
重凌的魂魄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那……是通往天的道?”睚欣又问。
重凌颔首,依旧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定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的站在一尺开外地看着他,看得睚欣忽然说不出话来。-*---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他就像以往在沁园的数年间,无数次……他都站在一个睚欣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他。
他就像是一个怯于在人前显露真容的怪物,固执地守着他所认定一点美好,寸步不离且万死不悔。
他也的确用自己周而复始的死亡,以血肉为祭,以魂魄铺陈,构筑出这样一条前往天的路。
睚欣看着重凌,就好像看到自己无所不在的影子。
只要他怀有一点微弱的光亮,重凌都会如影随形。
面对重凌,睚欣心中满溢出无法言述地悔恨。
他说:“你当初若是不来沁园,不曾认识我,亦或听我的劝阻,不曾靠近过我一尺之内……或许,就不会被白景六道牵连,就能继续活在沁园,活在重家,以及……”
重凌笑容终于变了,多出一丝了然,仿若睚欣即便不说他也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重凌摇着头,制止了睚欣接下来的话。
接着,他抬手轻轻一挥,无声地唤来了八道睚欣无比熟悉的魂魄。
“八……重。”
不是重家新选出的与他素未蒙面的八重,是本属于他的、他所熟悉的那八个人。
这一次,睚欣彻底地懵了。
“你们……怎么可能……?”
若非像重凌这般由白景亲手杀死,能上达天听的只有天魂。
可上达天听只能维持短短一瞬,若是时间长了,三魂就无法合一,残缺不全的魂魄自然无法去往轮回,更也无法保留完整的过往,盘踞在天道之中的东西最后只剩下执念。
执念是虚景那般,只会谩骂。
八重死了那么久,若是只剩执着,根本不可能露出他熟悉的神情。
“你们,为何,不去,轮回?”
睚欣费劲气力才说出这句话。
“我们是你的眼耳四肢。”
“当然不会离开我们的少主人。”
八重顺序开口,质问于他。
“少主人在踌躇?”
“少主人在畏惧?”
“少主人,你不能停驻此地。”
睚欣本以为能听到与虚景如出一辙的谴责,结果却是听到了惋惜。
“作为我们的梦,你不该如此。”
“梦?”睚欣问。
“你是我们冀望了一切的梦。”
八重齐道:
“梦是无限,梦不能退缩。”
睚欣呼吸凝滞,数度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重凌依旧没有说话,宁静地像是一个与之无关的陌生人。
“小凌。”睚欣终于找回一点声音,说话的声音犹如被扼住了咽喉,再也不复无波的淡然,像是随时会溺死在这片漫无边际的雪白之中。
他不确定地望向重凌,问:
“你也冀望我吗?”
重凌先是摇头,而后颔首。
睚欣陡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愚钝,根本揣度不出这两个动作的意思。
“小凌,对不起。”
他再一度地道歉,他也只能道歉,可道歉成千上万次也不能复活重凌,同时重凌会因为他继续遭受无穷尽的死亡,他却只能怀抱着束手无策地徒劳,任由这种无望扼住他自己的呼吸。
“我明明知晓六道承袭的规律,我却心存侥幸,没有让你站在一尺之外。”
他本以为自己的声音会歇斯底里,却只听到了那一片淡然无波。
“你不冀望我才好,你恨我才……”
“笨蛋!”
重凌终于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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