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共鸣(1/2)
天命坛血池上方,睚欣的躯壳漂浮在空中一动不动。----更新快,无防盗上----*--
他周遭一丈之内出现了一种怪诞的情形,即便有风过,他的发丝依旧静止,衣摆亦是如此,任何妄图接近他的东西,都静止了下来,不能碰到他分毫。
珞殷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愣住。他久久无法回神,无法动作,脑中千头万绪,纠结在一起成了一种毫无头绪,甚至连别人说的话都听不清了。
他看见了一个他认识的人,却又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
他仿佛到了这一刻才终于明白了自己方才看到的是什么——那个人最先杀了重凌,然后是六老,接着是三伏和风陌,还有帮他一起杀人的那些连名字都说不出的人,这才造就出天命坛内的尸山血海。
他看到的竟然是他所熟悉又陌生的人杀了那些他们都认识人。
珞殷脑中一片混乱,他想说话,想大声质问,他想说他不想知道什么重杀六式什么行云流叶,他甚至不想知道什么诛天用的魂契,他从头到尾都不想知道这些,他也不在乎这些,他想问的是其他的那些。
他想这个悬在空中的人告诉他,究竟为什么要杀重凌,为什么要杀六老,又对三伏和风陌做了什么。
可是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甚至连惊呼和惨叫都发不出来。
(死即永宁。)
属于天意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一个接个地回答了珞殷的质问。
(除混沌,开清明。)
(六老六则,可塑道。)
(元一道标,可指路。)
(逢七不定,可行界外。)
珞殷杵在原地,想说自己听不懂,可是他又无法否认他听懂了一些。
“你、你的意思是……他、他们都是你六道祭祀中的祭品,对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颤得不成样子。
“所以他们就必须死?”
(是也非也,六道如此,因果轮回。)
珞殷又一度地僵在原地,好似一块顽石。
而那个可以让人夙愿得偿的“空蝉”就在这三言两语间从睚欣的躯壳与白景子息之间逐渐成形。
那传说中能让人夙愿得偿的空蝉,并非是一件物品,而是通过一次次的杀戮,从白景身上逐渐剥离出来的世俗欲念。
这些“世俗”被化为白景子息成形后白景所呼出“气息”。气息以一粒粒的光点浮出,汇聚到空中一处,依据空蝉所愿之人对其形态的遐想凝聚出形状。
而后,只要用空蝉盛上彼此的血饮下,白景就会为饮蝉者达成一个夙愿。
只要不违天意,不违命相天道,不妨碍万象万物的规律,只针对饮空蝉者本身,是他心中真正的渴求……哪怕长生不老、百病得愈都可以实现。
大部分的饮蝉者都会选择富贵荣华与复仇,零星几许会成为最特殊的伪帝或是为天下苍生消弭大灾大难。
珞殷呢?
他还没有考虑过这些,从来也没有。
随着睚欣躯壳的每一次呼吸,都有一点光离开子息。
它们飞舞着,划过空中,停留在珞殷面前,不停闪烁。
珞殷却对它们视而不见,只是呆呆地看着子息当中悬浮的那具被黑色锦布包裹的躯壳以及那柄有着血色螺旋的玄赤旋。
珞殷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人。他只知道决定做什么,应当做什么以及必须做什么。在龙泉领悟菱寒六式的时候,三万六千种剑法劈开了他狭隘的世界,他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开阔景色。--*--更新快,无防盗上----*---景中有一人,宛如一点苍穹沁入梨花,是一种几乎浅得无法辨认的色彩,被称作月白。身着月白之人无论模样还是性情,都是绝无仅有的无双之人。他好奇却忐忑的跟在无双月白身后,步入从未遇见过的美景之中,结识了许多形色各异的人……他本以为这种一人前行一人随行的日子会不断延续下去,如同用石中雅竹饮下的誓约。他从未曾料到,他踏上的是一座有去无回的桥。
桥的一端的确连着宽广的世界,他却从未真正涉足其中,他只是看着别人在经过那些风景,就误以为它们是属于自己的风景。
现在展开风景画卷的人被怪诞的力量托上了空中,就那样悬在那里,是这么的熟悉,又是这么的陌生。
一剑,如此轻而易举地一剑,已经斩断了这条衔接二者之间的桥……对方却挥了不止一剑。
不,其实这座桥从开始就像断尘亭前的那座桥,就缺少了一丈的衔接,若飞跃而过,就只能从上跌落,粉身碎骨。
方才与“睚欣”数次的对峙所累积惊惧与惶恐在空蝉形成的这一刻都汹涌而出。
他退了一步,再一步,两步,一丈……直退到了十丈开外。
珞殷多么希望天命坛不要这么广大,他希望自己退无可退,这样便可以再度向前。
可天命坛的确太大了,让珞殷丧失了破釜沉舟的可能,只能一步步退得更远。
当他看到被子息包围的白景以他熟悉的轮廓浮上半空,忽然觉得自己从一个兀长的、由自己亲手杜撰地梦中醒了过来,开始对未知的前路产生出无与伦比的恐惧。
他忽然想退回到被墙垣束缚的六丈六内,宁可蜷缩在那一方狭小的苍穹。
可他手中握着的凌云无双却告诉他,已经再也退不回去了。
珞殷茫然地去看周遭的石台,还是那些人,却好似对这六道血祭无知无觉,每个人都仿若都在置身事外,只有他一个人身处其中。
他茫然又无措,什么都看不懂。
不,其实,答案一开始就摆在眼前了。
睚欣从一切开始的时候就说过——我要你杀了我。
他没有杀。
即便到现在,他也生不出半点杀死对方的想法。因为白景根本就没有来生,因为他知道若是没有了性命,一切就都会灰飞烟灭。
不是已经答应他不再说要分道扬镳的话了?
可这样跟分道扬镳又有什么区别?
珞殷看着那道悬浮在空中、手持玄赤旋的熟悉身影,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都颠倒了过来。
仿若日升日落、春去秋来、雨雪阴晴……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天象,一切都是由上苍所庇佑的结果,一切却都不能尽如人意。
睚欣在说要他杀了自己的时候,肯定就已经料到会如此了。
珞殷逐一看过众人的脸色,除了那些惊慌失措与不甘,剩下的人好像都提前知道了所有。
珞殷忽然觉得,从头到尾只有自己愚蠢的相信了那些欺瞒,为它们编造了无数的苦衷。
“不,不对。”珞殷恍惚间依旧拒绝相信,“你开始说的不是这样,开始说的是想要救自己的性命,要我答应别杀你……那现在这些又是什么?”
他极力否定,却也否定不了。
试图把自己脑中的混乱理出头绪。
睚欣方才有提到魂契和我本无我,那又与杀他与否有什么干系?
珞殷皱着眉,想得脑仁都开始疼了,却想不出任何答案。
“为什么?”
为什么他所相信的一切好像顷刻间就不复存在了,一切都成了他的杜撰。
“为什么?”
为什么他本以为最可怕的就是失败和死亡,现在他才知道丧失信任时地崩溃更能让他无所适从。
“为什么?”
珞殷一连问了三遍,本该回答的人却只是双目紧闭,悬浮在白景子息当中。
珞殷手中的凌云凌双则因为他的质问开始鸣响。
鸣响声逐渐扩大,最后响到谁也无法忽略。
珞殷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凌云无双,然后又抬起头,看到上古名器之首与空中悬着的人手中那柄玄赤旋遥相呼应。
两件名器鸣响唤醒了周遭所有的名器,让它们发出了古怪的共鸣,但凡手中持有名器的人都被那古怪的震颤与鸣动惊醒了。
上古名器之首凌云无双骤然从珞殷手中脱出,一柄悬在他面前,一柄则直飞向空中,撞向了玄赤旋,将那柄黑色的剑弹开来,并同样悬浮在了睚欣面前。
两柄一摸一样的剑,横平浮空,剑柄朝里,剑刃朝外,一剑向前,另一剑也同样,几乎同时开始围着二人不断上升下降,环绕出两个巨大的环。
双剑飞速加快,眨眼就已经看不到剑的模样,只有那飞快旋转湛清残影。
被两柄剑包裹在其中的珞睚二人,就像漩涡中央,没有半丝波澜。
珞殷惊愕地看着凌云无双这一连串的动作,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开合嘴巴,都发不出任何声音。没过多久,他不止连声音都发不出,就连呼吸都莫名凝滞了,视线也好似被雾色糊住,从模糊不清到一片空白。
紧接着,珞殷耳中死寂一片,跟他的脑海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珞殷空茫的视线中出现了两道影子,同时传来了两道声音。
“珞殷。”
“寒初珞。”
“次代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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