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皮囊（1/2）

珞殷脑中轰鸣一片，魂魄共鸣之初被他强压下去的疼痛开始脱出他的镇压，张牙舞爪的向他扑来。www.dizhu.org

这些剧痛究竟是从哪来的？

珞殷为了逃避眼前的真相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你还不懂么？”睚欣清冽无波地声音把他拉扯回来，说，“我如果没用别人的死换来自己的命，我如果没有从那上万孩童尸体里爬出来，那你一开始认识的那个我，就根本不存在。”

他说：“我如果不是白景，我根本就活不下来，更不可能成为沁园之主。”

“可是，”珞殷尝试找回自己的声音：“风陌、三伏、重凌和六老……”

“是，他们都是我杀的。”睚欣残忍地说，“我已经成了白景，直到死都会是白景，白景会杀人，只要顺应天意，白景就会杀人，白景就是这样的存在，所谓天命正道与善恶无关，对世人来说就是如此残酷。而我作为白景，必然是会顺应天意成就这种残酷。”

“即便……杀死那些身边的人？”珞殷颤着声音问。

睚欣淡淡地看着他，说：“不如说我很早以前就已经杀过了，以后还会继续杀。”

“这就是我。”

他说：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会是唯一能杀死我的存在，伐虎无形，因怒而生，一切其实都是我手中的一盘棋。我期望你失控、狂怒，我期望你被怒气所驾驭，到时候你就会杀尽一切你所认定的‘恶’——包括我。而只要武神想，就没有他杀不掉的东西。”

“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我喊你杀我的时候，你就狠下心来杀了我，或者，我杀人的时候你就动怒，你就愿意杀了我，就没有所谓的白景了。”

珞殷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料到这些……？”

睚欣颔首，“……是。”

珞殷：“……”

睚欣说：“我为我的天真复出了代价，期望你能做为我的乾坤一掷，你却错过了唯一逆转结果的机会……”

“逆转？”珞殷怔怔地说“杀你是逆转结果的唯一法子？”

“没错，”睚欣说，“期望世俗百态的我，早已经丧失了驾驭天道的可能，只要我死了，一切就应当结束了……可惜，我又再一次天真了，我没想到与世俗的瓜葛会让我必须斩断世俗，也会让我斩断不了世俗。”

珞殷呆滞地听着。

“你的本质其实与白凝羽、八重、六老都并无区别，你们在乎的都不是我，你们在乎的是天赋异禀，是才智，是皮囊，是能否有所成就，是我的身份，更是那个得到六道的天命白景，是那个只用了四年就读完了沁园卷轴、胜了十和局的少主人，是……无论是什么，那都不是我。-*---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不对。”珞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不是，我从开始认识的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飞贼，是不知世俗为何……”

珞殷被毫不留情地打断。

“你最先注意到的不过也是这具皮囊，若是没有这副皮囊，你也会在乎自己被白凝羽毁掉的天赋，你会在乎沁园，你甚至会在乎凌云无双，在乎初纂，在意自己是不是足够强大。”

“我……”珞殷犹豫了。

“你看，你犹豫了。”睚欣道：“凡人的思考不过就是‘我要保护一个人’；‘我最信任这个人’；‘他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的’……等等，若没有‘我’，什么情感，什么道德，所有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他说：“凡人终归只会顾及自己。”

珞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自私才是人的本质。”睚欣说，“不如，你试想，若‘沁睚忻’没有这副皮囊，不像你记忆里的殷红蔻，没有给你独唤，没有给你初纂，没有给你凌云无双，你还会如此的感激他、信任他吗？若‘我’根本就不是‘我’，你们还会如此待‘我’吗？”

“我……”珞殷说不出话。

“‘我’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长着普通的面貌，有着普通的身份，甚至不足够聪明——这样一个普通至极的人，你们还有谁会在乎他、帮他？”

“……”

任何言语都在此刻化作乌有。

这是让人找寻不到任何余地的、恐怖至极地诡辩。

这种诡辩完满至极，根本容不下任何反驳。

他的每一句话，都一点点的撕开了肉眼可见的虚妄，亲手抛开所有的一切，否定了自身的一切，剔除了与人有关的全部瓜葛。

就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亲手剐尽了自己血肉，只留下一副惨白的骸骨。

惨白的骸骨问：

“你信任我吗？”

被问之人只会恐惧发抖，只能惊慌失措地节节败退。

珞殷猛地退了一步，不自觉发起抖来。

睚欣看到他的样子，似乎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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