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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群鸦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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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寻思着,也许是秋北岭的出现触发了他的什么回忆吧。不过,虽然他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发出幽幽的绿光,陈默抬头看了看,时间刚好从四点五十九跳到了五点整。他计算着自己的睡眠时间,还好,比昨天长了半个小时。

以往,他会起床出门,去还未苏醒的城市里走走,与最早开始忙碌的人擦肩而过时感受生活的艰难,去最早营业的早餐店点一碗热干面配现磨豆浆,然后走过整条街,带着沿街的汤包豆皮面窝油条烧麦,第一个到法医办公室,将余温尚存的早餐一一放在同事的办公桌上,推开窗户,烧一壶泡茶的开水,整理好文件,等待着同事们和永远做不完的工作陆续到来。

秋北岭可能被他惊动了,慢慢睁开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陈默见状:“啊!我吵醒你了,对不起!现在才五点,你还能睡会……”

秋北岭没说话,摇了摇头,将本来抓着陈默胳膊的手直接搂上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陈默一个激灵,不太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不过,真的很像是自己有个弟弟……陈默想,难道秋北岭对他的哥哥也是这样吗?他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但瞬间闯入脑海的一个念头令陈默立刻毛骨悚然,这种像是小女孩在撒娇的举动,连在陈绛身上都没怎么见过,反而出现在一个大男人对另一个大男人身上……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敢往下想,也不敢去确认。

这不像他的作风,他清楚自己是一个逻辑严密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一些模棱两可的主观臆断就开始随意拼凑真相,他清楚自己如此判断一定还有别的理由,只被潜意识观察到的细节,是什么地方呢?

陈默的大脑混乱异常,被这样紧拥着,脑中同时闪现大量画面,关于自己,关于秋北岭,关于他的哥哥。

于是陈默身体的某个部位也开始有了反应。

太糟糕了。

本应该重新睡着的秋北岭突然说了话:“我睡不着了。”

秋北岭放开了陈默,从床上坐起身,开始穿衣服。陈默躲在被子里,身体微微蜷起,努力掩饰自己身体部位的变化,并且渴求它冷静下来。

陈默有注意到秋北岭似乎出了很多汗,于是说:“你流了好多汗,是太热了吗?要不要去冲个澡?”

秋北岭摇了摇头,不知道在否认什么,眼神有些涣散,穿了鞋径直走到卫生间。

陈默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许久才从床上爬起来,按开了灯,去衣柜里取出衣服。

陈默走出房间,看到秋北岭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显然没有洗澡。秋北岭站在客厅的窗前,从窗帘的缝隙中看着黎明前的城市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默在他身后顿了顿,秋北岭却突然开了口:“你平时也只睡这么长时间吗?”

陈默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还是选择了说谎:“是的,学生时代落下的毛病了,睡不长。”

秋北岭转过身看着陈默的眼睛:“你真的……不介意我在这里住下吗?”

陈默脱口而出:“当然不介意,我都当你是弟弟了!”

秋北岭把一只手放在胸前,对着陈默深深鞠了一躬。

这个动作,他被李霜收留时也这么做过。

陈默又一次愣住,很显然这是自己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道谢方式。

秋北岭直起身子:“在你上班之前,想麻烦你带我回一趟李老师的画室,我去取一点东西。”

陈默:“可以,离上班还有很长时间,顺便过个早吧,我还要给同事买早餐。”

说完,陈默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回了房间,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卫衣,然后走到秋北岭身旁,披在了他身上:“这个季节温差大,小心着凉了。”

秋北岭似乎也感觉到了寒意,很听话地穿上了。陈默的衣服对秋北岭来说确实有些不合身,穿上后里头空空的,甚至还能塞一个秋北岭进去。陈默不禁叹了口气:“哎……你太瘦了,看样子得给你补补身体了。”

——

两人出门时天色仍是一片漆黑,这个时候的白昼只会越来越短。

老城区的街灯时常坏掉,看来今天也是如此。陈默把车停得尽量靠近,直到车再也无法往里走。

“到这里就可以了,”秋北岭冲着陈默笑了一下:“你在车上等我就好,我很快就回来!”

秋北岭打开车门,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今年的寒潮来得确实有些早了。秋北岭戴起了连身帽,关上车门,隔着玻璃向陈默摆了摆手。

他走向黑暗中,义无反顾,在没有路灯的小巷里,融化在黎明前的天色中。

陈默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有什么漫长时间的碎片划过的声音。

——

陈峰一案开庭的日子,江城市迎来了第一场春雨。

陈峰是北岸区分局的一名刑警,在执行任务时被嫌疑人捅伤,随后因伤势过重殉职。

嫌疑人叫张贺,在家中杀害妻子,是七八岁的小儿子报的案,听说那个小孩也被他砍伤了。

陈默知道的只有这些,他坐在旁听席的最后一排,有一位女法警陪同。水林或许在最前面,这里有很多人,陈默找不到她,但他并不担心。

陈默无心去理会大人们的仪式,只是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他听见了法庭的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是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比他小几岁,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卫衣,戴着很大的连身帽,几乎遮去了半张脸,衣服上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小男孩探头往里张望,陈默看清他的脸,并没有那个年纪的小男孩应有的可爱,反而有一些病态的消瘦,一些羸弱,皮肤苍白,戴着一副大大的眼镜。陈默很在意,这副眼镜两边的镜片是不一样的,左眼是远视眼镜,右眼是平光眼镜,这让小男孩的面部在光线折射下显得有些奇怪。

这时,似乎是有人在小男孩身后叫住了他:“小守,不可以去那里!我们快走!”听声音也许是一个跟陈默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名叫小守的男孩回过身看了看,并没有任何语言和动作。陈默注意到小守的左手包着厚厚的纱布,垂在身体的一侧,似乎是受了伤。

陈默身边的女法警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连忙起身走去,低声说着:“小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让你们去那边等着吗……“随后对着门外的另一个男孩说:“小海,你要照顾好弟弟,不能再乱跑了。”

名叫小海的男生自信地答应了。随后,两人离开。

陈默只是注视,一直安静地注视一切。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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