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群鸦04（1/2）
隔着很远的距离，陈默就能隐隐闻到烟草的味道，应该是刚抽过烟。然而，和在局里的几个老领导，在拥挤的电梯里，甚至是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身上闻到的都不一样。陈默不抽烟，但能大概判断出这几者之间的区别。
铜臭，精干，霸道。
陈默开始赞同起秋北岭的描述。
秋北海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地站在车门旁边等着他们靠近。陈默看清秋北海的面容和秋北岭并没有十分相似，大概只有下巴是一般尖，而秋北海的五官却更多些俊朗，头发是抹了发胶的，同样身着黑色西装，和秋北岭似乎是同款，英式裁剪显得他分外高挑。
陈默觉得被他看着的感觉很不好，那种目光意味不明，有一些尖锐，还有一些敌意。
但这个男人不像和自己同龄，看起来甚至比自己大几岁。
陈默停在距离秋北海两米的地方，对方依然没有任何语言和动作，两手插兜靠在车门上。陈默不知道与他交流该用英文还是中文，没敢先开口，于是回头看了看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秋北岭。
秋北岭并没有理会陈默的目光，始终盯着秋北海。
陈默又转头看秋北海，秋北海终于有了反应，径直靠近了陈默，打量了他一番。秋北海率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稳重，问道：“警察？”
陈默松了口气，原来会讲中文。由于是工作日，他照例穿的是警服，无奈答复：“是法医。”
秋北海：“哦，我以为法医都跟外科医生差不多的……你好，我是秋北海，北岭的哥哥。”秋北海伸出手，无意识地露出了手腕上的表。
陈默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我叫陈默。”
手上皮肤很好，没有像他那样的老茧；手表戴在右手，可能是左撇子；握手时力度和时长把控得当，果然是老手了。
秋北海：“北岭不是跟李先生一起的吗，怎么是您送他来？”
陈默刚想开口，秋北岭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陈先生还要赶回去上班，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跟你说。走吧。”
秋北海愣了愣，走近，把一只手搭在秋北岭的肩膀上，眼神突然闪烁起来，语调变得异常温柔，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崩溃了：“……北岭……为什么……不肯见我。”
秋北岭沉默着。
陈默面对这一场兄弟重逢，仍旧静默观看，不再多说任何话。他看见秋北海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但他无法判断这种安放在秋北海身上无比违和的温柔缘起何处。
陈默：“那我失陪了，祝二位安好。”他转身离开了，不再打扰他们。
秋北海：“麻烦陈先生了。”
秋北岭没有做声，只是目送。
陈默的车开远后，秋北岭推开肩上的手，向副驾驶走去。秋北海拉住了他，打开后座的门，把秋北岭塞了进去。秋北岭不解，秋北海坐进驾驶室，扣上了安全带：“来的时候目睹了一场交通事故，一死一伤，有点后怕，后座安全一些。”
秋北岭发现秋北海没有往机场开，问道：“现在去哪？”
秋北海：“我刚下飞机，让他们给我在机场留了辆车。十几个小时，一夜无眠。回去的航班在明天凌晨，我先找个地方睡会儿。”
秋北岭：“李老师去世了。”
秋北海猝不及防：“啊？”
秋北岭：“自杀。”
秋北海没再发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等着秋北岭继续说下去。
秋北岭：“我差点在画室中毒，是陈先生发现了我并且救了我，不然现在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秋北海一惊：“刚刚怎么不说，我刚刚应该感谢他的。”
秋北岭：“我现在借宿在陈先生家。”
秋北海猛甩了一下方向盘：“不行！搬出来！李先生那种人倒还好，我认识他，但是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跟别的男人一起住！你了解他吗？万一他对你做了什么……”
秋北岭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天底下还是直男比较多，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秋北海无言，只是浑身散发醋味。
——
陈默接到了科长对电话，让他直接去市局。
陈默比预想中到得早了些，市局显然也是忙到了很晚，此时忙碌的身影并不多，刑侦科的办公室甚至还有几个大汉睡得四仰八叉，估计没睡下多久。
陈默站在技术科门口，悄悄往里张望，办公室窗帘拉着，有个小伙子趴在桌上睡着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亮着灯。陈默悄悄走近，那个房间的门口挂着一个牌子，写着：科长办公室。
陈默挺直了身子，自己来市局这边协同调查也算是学习，不过也只有自己的领导给过吩咐，他并没有见过市局的法医。想到这，他有些紧张了，不知道市局的科长会不会像自己的科长那样是个难对付的老头子。
陈默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陈默愣住。
回答他的是个女人？
“谁啊？”女人见那人没进来，又问。
陈默推门进去了。一位女性站在一块白板前，写着什么，没有回头看他。白板上贴着一些照片，写了很多记号。
陈默开口，有些紧张：“你好，我是北岸分局来的法医，我叫陈默。”
女人这才回头看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啊，是小陈吧！先坐，我给你介绍一下情况。”
首先闻道香水味，陈默不了解香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可能是兰花。陈默知道，法医总会借助其他东西的味道来除去身上的腐臭味，比如自己的领导和同事喜欢抽烟，面前的女人喷香水，自己则选择茶叶。
陈默找了个凳子坐下，女人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给他递了一些文件。陈默悄悄打量着女人，她个子不高，披着白大褂，挺漂亮，身材很好，要啥有啥，长发随意地扎起来，戴无框的眼镜，眼角有一颗泪痣。陈默无法从外表判断她的年龄，她化了些淡妆，估计着应该不会超过35岁。
年轻，女性，法医，科长。陈默想着想着由衷敬佩起来。
女性法医能在市局当科长，她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女法医说：“我叫白昼，目前是市局法医科科长。这次你来协同办案，是我提出的，为的是锻炼基层法医的职业素养，以及希望能为市局法医科注入新鲜血液。我看过你的档案，高考成绩全省第二，江科大医学部保送生，拿满了全额奖学金，毕业后就直接去了北岸局。不过，是学霸还是书呆子，还得考验你一下……”
陈默越发紧张，看来今天他没什么轻松任务了。
白昼看到他一副傻兮兮的样子，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别被我说中了吧？真是个书呆子？我一直挺看好你的来着，可别让我失望，我还想把你挖到市局来的。”
陈默坐直，推了推眼镜：“我入职不久，还得锻炼，白科长太看得起我了。总之，这次我会尽全力的。”
白昼轻轻地笑了笑，也学着他的样子推了推眼镜 ，眼神甚至有点宠溺：“好我们来聊聊案子。”
陈默掏出笔记本，把资料一一摆在桌上 ，认真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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