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1/2）

小行星带黑市

说实在，邱凌真的很难相信，这竟也能称为黑市。大摇大摆地环着太阳系整整一圈，甚至联合政府都为他们让道――连去木星、土星的基地巡视或演练，也通过地火轨道间的虫洞跳过去。除了没人管，真是没一点黑市的样子。

若不是因为太阳系太过特殊，邱凌想，这里大概能和银河系最著名的仙女座黑市齐名。

与小行星带相对的，那里的黑市极度隐秘。无论是哪种人，无论在银河系其他地方他们是多么的纯朴，到了这里，全是清一色的狡猾精明。倘若没有专门的“守夜人”引荐，不说价格会翻不下三番，就连商家的影子，你都别想见到――正因如此，假如真的有谁宰到哪头肥羊，必要大请三桌不下五十人庆祝。邱凌知道有这事，但具体在哪，就不得而知了。

他猜想是在地窖，毕竟仙女座的三个文明普遍建筑矮小，以地球度量算，不超过二十平米，就是中央的宫殿，其占地面积，据令浔说，也比不过金星上家族豪宅的一层楼。邱凌也不知先前去的那家是不是怎样，他全然没有留意。

只是，与军部接洽的“守夜人”全是普通人，不知是偷运出去的还是怎样，也没有人问。

与江辟零约定的地方是谷神星的赤道广场。谷神星是小行星带最大的食宿中心，娱乐设施齐全，全星只有两种房间，隔音好的和隔音不好的。据说有什么雅名，专门用来宰糊弄生客。而赤道广场是军部在谷神星的一个据点，另外还有许多分散的小据点，但是邱凌对这里实在不熟。他进太阳系，也不过十周年纪念日的七次。舒谅闻他们每次进系倒是会去黑市逛一圈，他就独自去地球准备，一来那些东西他实在不缺，二来，他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之前令浔说，无论如何，他都会在赤道广场的龟池边等着。邱凌当时就惊讶，他知道宇宙中那些普通人喜欢赏花赏锦鲤，也有转成一套别墅养猫的，却没听过哪里养龟。那时令浔就神秘一笑，笑出邱凌一头鸡皮疙瘩。

但等邱凌到那里，他立刻就被那一大片假山潭水吸引住了。整个龟池包裹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球中，玻璃球做成谷神星的模样，被金色金属环交错环绕着，立在广场中央。八个大型广场的位置用铂金雕刻的徽章标出，赤道广场所在的0°E 0°W位则用八颗大钻石环绕金徽标示，金属环上辅以繁复的雕花，整个透出一股奢靡的气息。

而上百乌龟就在这假山池水中游弋，在广场中环有一连串彼此独立的双层观景小餐厅，隔板桌椅全是硬质玻璃，近乎透明，一看便有专门的机器人时常清理。上层能观赏乌龟在假山上攀爬，或享受模拟的阳光；下层则能观赏乌龟穿梭于洞穴水草当中。

那悠闲的姿态，把他们与世间万物割离开，成为如星子一般超然的存在。

邱凌看呆了，没注意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没注意到出现在身后的令浔。直到令浔出声，他才身体一疆，愧疚地转身笑笑，跟令浔上了一家名为“柳亭”的小餐厅。

“第一次来？”

“嗯。”

令浔像是吓了一跳：“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给我介绍的那个人，约在……”邱凌看着令浔略显锋芒的眼神，立刻改口道：“之前你介绍给我的，帮我改造武器的那个科研所的人，说要一起出去，昨天和我约在这里见面。”

“我们之前也约好要在这里见面。据我所知，你应该接了硅晶系的任务。”

说着，邱凌调出邮件，设置了他人可见，令浔也调出委任书，展示给邱凌。这是一个特派任务，只有特定几人能接，指定的选择时间一过，就会随机强制分配。一般一个月遇不到一次特派任务，除非哪个文明被海盗突袭，或者遇到什么一下毁一个星系大灾难。

“你一个人？”邱凌很惊讶，据他所知，令浔很久没有单独做任务了。邱凌记得那时候他正在银河系的另一边，那是一个长期任务，持续了大约四个半月，按邱凌本人的时间算，是573日14时33分。

“这次简单，不过潜入硅晶人的大本营偷点资料，人多反而拖我后腿。”

邱凌一愣，这倒是个少见的。刚才他并没有细看，只是确认总部的标印，以及委任书的签发时间而已。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确实是个不大寻常的任务，到硅晶人本星的中央信息收发器窃取最近五十年的通信记录。这么看，这个任务唯一配得上“特派”两字的，就是硅晶人居于银河系之首的综合实力。

邱凌没问总部到底怀疑他们什么，他只担心令浔一个人是否应付得过来。令浔说的不错，他一个人倒还好，要再带一个……他想起太阳系内据说人手一打的无副作用塑形药。

不想令浔居然主动要求他们随行，说是本就要见见那位朋友，只要不出浮舟，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邱凌实在无法同意，事情根本不是这么简单，况且，那个人是否会来这里赴约，都是个未知数――一开始邱凌就没有把话说死，他不相信一个三百多岁的正常人，会和一个陌生人干这种搞不好立刻会丧命的事。

江辟零是在这一天正午，踩着钟声进的赤道广场。广场的巨大穹顶中，那轮圆日正好转到穹顶，人造太阳的光芒洒向赤道广场。谷神星处处恒温恒湿，却只有九个大型广场有封闭式的巨型穹顶，投射出虚拟的天空和人造的日月。这不仅仅是财力的体现，更象征了九方对小行星带的绝对统治。

为什么会来这里？

就连江辟零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或许是想要看看传说中“极度自由”的军部，或许是想要坐一坐浮舟，又或者是内心实在厌倦了，找个理由寻死罢了。

他毕竟离太阳系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年了，也就是说，二十年后，他很可能就会惨死在小行星带的某个角落，怀着生无可恋的心思拒绝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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