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母亲而哭（1/2）

晚上十点不到，玩累的侄子就睡着了。尽管带小孩没有多累，可是每当他睡着的时候我总会松一口气，也许是因为哥哥临行前的郑重嘱托，毕竟，每个人只要听到“这个家就交给你了”这种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产生压力吧。

在这些日子里，我渐渐地明白了负担和责任的分量，虽然我还没有为人父母，可是在照顾嫂子和侄子的操心与劳碌中，为人父母的不易与艰辛在细细碎碎的事情中真真切切地流露出来，于是我心中对兄长的怨恨越来越清淡了。

小到每一天的衣食起居和他的喜怒哀乐；大到他的身体健康状况、教育引导，交杂在其间的每一件事情无不是需要事必躬亲的，虽然说父母大可以任自己的孩子自由成长，可是柔弱的生命，在一开始没有受到细心的呵护，没让他好好地体会人间温暖，小孩子敏感而细腻的心就会容易滋生黑暗，不幸的经历很容易令小孩子的人生基调变灰。

我感到每一颗温暖的心的长成，在生命最初的时光受到用心呵护是至关重要的。

我庆幸自己能够生长在一个温暖的家庭，在成长的过程中得到了呵护和关爱，那是一种力量吧，这种力量可以传承、可以发扬。

以前我觉得“幸福的小孩长大后更容易幸福；而不幸的小孩长大之后更难快乐”这种说法是危言耸听，如今仔细想来，这饱含着人生经历，是有根据的。

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时光，我独自坐在沙发上，随手翻开桌上的一本诗集，那应该是嫂子刚刚看过的，因为诗集的侧身还留着刚翻阅过的缝隙。

每到夜深，不论在哪里，明晃晃的灯光从来都是一种慰藉。除了画家，我最喜欢的身份就是诗人了，利用感情投入的事情在我眼中总是会熠熠生辉，散发着让我着迷的光芒。

才看了几首诗，嫂子忽然从房间里出来，她说肚子饿了。

本来她打算自己到厨房找些吃的，我站起来，拉着她走到沙发边上，让她坐下。笨笨的孕妇看起来怪可爱的，我忽然想到，很久以前自己也曾经在母亲的肚子里待了很久，也这样令自己的母亲大腹便便、行动不便过，心中不由得感而且动。

生命的繁衍，细算起来真是一件浩大的工程，情感和物质的付出都需要天长日久的累积，每一个生命能够长成绝非偶然和朝夕之间。

原来，想到自己曾经住在母体中住过这件事情是会令自己流泪的。

嫂子惊讶地看着我，问道，你怎么了？

这种事情如果实话实说，会很难为情的，但我也不想随随便便地搪塞过去。

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我避开嫂子眼睛说道。

什么往事啊，这么催泪？嫂子的声音很恬淡，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她只是在关心我。

我指了指她的肚子说，就是这个了。

哈哈哈…原来是这个啊，这有什么好哭的？嫂子坐下以后，一边帮我擦眼泪，一帮好好地看着我。

她的温柔令我不停地想起母亲，想起自己曾经和母亲那样长久地亲密过，想起这种几乎快要被自己忘掉的事实，于是泪水源源地涌出来。

就是觉得自己离母亲越来越远了。我低下头，居然哭出声来。

看你说的，把我也惹哭了。刚刚还在笑我的嫂子也哭了。

对着默默地流了一会儿清泪，我擦干眼泪，同时给嫂子递去两张面纸然后站起身，我问她，你想吃什么？

这么一哭好像肚子也不饿了。嫂子擦着泪眼说道，她声音还有点哽咽。

其实我也有点想吃。

那帮我烤两片面包和温一杯牛奶吧。

我点点头，转身朝厨房走去。

与母亲宽敞而自由的厨房不一样，嫂子的厨房精巧而温馨，里面只能做饭，餐桌是放在客厅的侧边，不过在冰箱旁边的墙上有一个壁架，那是嫂子放花的地方，尽管厨房里会有油烟，但每次我到厨房，壁架上的花总是新鲜的，我不能说它们被照顾得很好，但那确实花了一番心思，在每天的琐碎家务中，也许嫂子能够在插花的过程中得到放松也说不定。

厨房的其他摆放尽管说不上考究却各得其位。我将面包放到烤箱里，接着倒了一杯牛奶放到微波炉中。

打开冰箱的时候我看到里面有车厘子，那是我特别喜欢的水果，从模样到味道都令我深深地着迷。将车厘子放到一个苹果绿的果盘，在等待烤面包和温牛奶的时间里我将它们洗干净了。

夜深人静的厨房中，任何声响仿佛都变得更加清晰，尤其是水龙头的流水声，尽管灯光下的自来水看上去面无表情，不过那哗哗哗的声音却显得非常踏实，这种日常生活中的响声常常伴随着一种教人心安的温暖，交杂在无比寻常的生活中，如果不是在这安静的时分，那普普通通的流水声根本不会激起我的任何情绪，仿佛只有不分心的时候，才会感受到心中更加纤细的地方。

……

嫂子说我热的牛奶温度刚刚好。那只是很随意的一句话。

我没有吃面包，而光吃车厘子。

带小孩辛苦吗？被嫂子这么问，我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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