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06(1/2)
回去的车上, 段殊之把尸体的情况和现场的勘察结果和何须简单交流了一下, 严林田就竖起耳朵旁听。
这次,勘察组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半个指纹都没有, 也没有发现除了烧烤店老板之外的足迹,那么多的血,那么黑的角落, 却没有留下有用的线索,凶手很细心也很谨慎。
何须紧皱着眉头,感到有些棘手:“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凶手很应该不是惯犯,也不是有计划的杀人, 用类似修剪林园的长剪刀杀人无论是手感还是效率都很低,使用起来不会比菜刀方便, 也不容易掩盖犯罪, 像是偶然杀了人, 身边只有这个东西趁手, 就生拉硬拽的将尸体分成了好几份儿, 还有好多连皮带肉囫囵吞枣的, 处理生疏又马虎。”
“剪刀怎么了?”段殊之伸出两根指头, 咔嚓咔嚓做了个剪刀的手势。
“老段, 你不觉得剪刀分尸很事倍功半降低效率吗?”
段殊之掏出一包薯片, 没心没肺地说:“说不定人家对剪刀有特殊感情, 是什么园林修剪师啊, 裁缝啊,或者人家就是个打造剪刀的工匠师傅等等的……就是觉得用剪刀更趁手。”
“可抛尸地点也很诡异,竟然选择在居民楼的背后,这是个只要有居民一打开窗户就会发觉不对劲的地方,更何况还偶尔会有路人路过。”何须辩驳道。
段殊之不以为然,他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缓缓道:“这也不一定,这次凶杀案的确像是激情犯罪,可凶手心理素质极其的高,能分尸丢在不同的地方,走过原本就会给人压迫感的狭小道路去做这件事情,一般人早就崩溃了,可现场很干净,没有留下太多线索,连半个脚印也没有。”
“你是说,他人性缺失?还缺乏恐惧感?”
段殊之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他拿出两片薯片,“用剪刀分尸,丢弃在居民楼的背后,这一系列操作看似是慌乱中的选择,却一切都做得这么淡定不留痕迹,是个冷血的人,而且非常自信,应该是个羞耻感畏惧感极低的人,心理有些情感上的缺失。”
何须有些无奈的想,看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啊,不知为何,何须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一个人。
最近,怎么老是想起这个人?
严林田暗叹道:“段队怎么懂得这么多?”
何须破天荒的忍不住打趣:“你对心理也有研究了?”
“废话,爷有什么是不能的?从勘察到尸检再到调查外加推理分析,心理研究有什么可得意的,我大学老师还是心理学教授呢。”段殊之可劲吹牛,反正吹牛不上税。
“哦,你说林教授啊,据说他现在最得意的弟子已经变成叶辞了。”何须一本正经。
“……老人家就是容易受骗。”段殊之脸上有些挂不住,可何须脸皮薄,这要是庞吉或者徐策,早就一巴掌乎上去了。
“别这么说林教授。”何须悄声嘟囔。
“……叶辞这两天倒是挺乖的,没整出什么幺蛾子,据说是乖乖上课去了,希望不是在闷声作大死。”段殊之往后一靠,翘着腿很惬意的样子。
这还是段殊之离婚以来第一回说叶辞乖,虽说也没说出什么好话来。
严林田这次更是竖起了耳朵一脸戒备的样子,他不喜欢叶辞,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人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别管他再怎么有礼貌再怎么听话,都不舒服。
更何况严林田是个实在孩子,心里藏不住话,觉得世上的人千千万,最难交往的就是叶辞这样深不见底的。
何须轻咳了一声,他几句话在肚子里打了几道弯,最终还是出了口:“其实这话我不该问的,可我们快十年的兄弟了,你和叶辞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庞吉和徐策都猜测说是你在外面……我不太相信,你倒是给个准话啊,天天见叶辞那么卑微求和的样子,局里兄弟们都暗地里猜来猜去的呢,影响多不好。”
老子在外面乱搞???
段殊之白眼翻上天,一肚子苦水无处诉,在心里把庞吉和徐策这两个猪油蒙心胳膊肘往外拐的孙子骂了一千八百遍,再把叶辞这朵白莲狂揍一顿,让这群看好戏聊八卦不干正事儿的小屁孩都给我扫厕所去!
“……我。”
“嗯?”何须侧过头,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怎么可能闲得住!叶辞这样的小男孩一个怎么够呢,也就是当年还年轻,猪油蒙了心,竟然想和一个人安安稳稳的好好过一辈子,这哪儿是人过的日子?世界那么大,漂亮性感的小男孩这么多,一棵树上吊死我不是白活了吗,他,我早就睡腻歪了,求和也没有用。”
段殊之漫不经心又理直气壮的这样说着,仿佛是在说服催眠着自己,却在说到过一辈子的时候忍不住别过头,这四个字说出来怎么会这么煽情,当初求婚的时候也没这么矫情过……
他眼睛微微发红,好在天还黑着,没有人看得见。
没有人看得见,他强硬的内心下有多么残破不堪回首的过往,每每想起都会一点点撕碎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心。
何须紧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埋怨道:“你又干这种事儿,五年前,你就被那小学弟摆过一道,忘了那时候吃了多大的亏了吗?不喜欢就别招惹人家,撩拨得茶不思饭不想了又给一脚踹了,太不地道。”
段殊之自嘲的轻声笑笑。
不喜欢就别招惹人家,撩拨得五迷六道,姓什么都忘记了再告诉人家这不过是一场利用,实在缺德。
段殊之忍不住想,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吧。
风水轮流转啊。
五年前的段殊之是个没脚的鸟,一向是只交炮友好聚好散,从没有想过组成家庭更没想过什么一生一世的屁话,感情不过是个调剂品,有需要了大家逢场作戏各取所需,激情过后就永远的躺在列表里,因为他不吃回头草。
可谁知道,有个男孩,那年二十一岁,和这时的叶辞差不多大的年纪,是段殊之在华大的学弟,一门心思的喜欢他,尤其在切身体会到段殊之的勇猛之后,那叫一个死心塌地非君不嫁。
可惜,段殊之不是个有了真心就给你回报的人。
当年那个男孩一气之下举报段殊之生活作风有极大的问题,还跟踪拍摄了不少证据,更是将他gay的身份添油加醋,甚至往更不得了的方向去引导,好在段殊之这人脸皮够厚,还有一帮愿意为他翻案的狐朋狗友,这事儿闹了几个月就翻篇儿了。
他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老狐狸姜淮,两人一拍即合那叫一个投缘。
几年间,段殊之也成长了不少,没在干过提上裤子不留下一片云彩的事儿,却也没长久的和一个人在一起过。
谁曾想,阴沟里翻了船!
混迹情场多年,在二十五岁的高龄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那叫一个血亏,赔了屁股又丢了人,那是他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有了伤心的感觉,他忽然明白了那个小学弟怎么会做出这么过激的举动。
可他不会。
因为他爱叶辞远远超过那个小学弟对他的爱,他不会去大张旗鼓的到处去宣扬,更舍不得泼脏水,为了那份操蛋的感情,也为了自己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段殊之看着渐渐亮起的天光,缓缓道:“有什么可不地道的,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行啊,天热了,两个人在一起也够腻的。”
吸吸鼻子,谁离了谁不行啊。
严林田坐在后座,他犹豫了片刻,忍不住说道:“段队是个好人,不会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
“……”
段殊之鼻头一酸竟然有要哭的冲动,妈的死孩子,瞎说些什么!老子泡男人的时候你还在光着屁股吐口水呢!
何须憋住笑,念出了一长串名字:“阳阳、小白、凯文、轩轩、程程……”
段殊之:“……”
严林田暗暗咂舌,段队果然有魅力!不愧是段队!
段殊之按了按眉心,长臂一伸将胳膊搭在了严林田的靠背上,侧目问道:“小田,你有什么看法吗?”
“不愧是段队!”竖起大拇指。
段殊之狠狠一巴掌拍下去,咆哮道:“我是问你对案子有什么看法吗?!”
“熟人作案。”严林田心很虚。
段殊之微微挑眉,饶有兴趣的样子。
严林田往后缩着脖子,支支吾吾道:“以伤口的破损程度来看凶手的力气很小,如果是我,会剪得更加光滑,那是因为我手腕和握力都更强,死者的胳膊来看是个体型不小的成年男人,如果没有用到迷药之类的东西的话,除非熟人作案,不然凶手很难做到。”
段殊之勾了勾嘴角看了何须一眼,两人心领神会。
何须很真诚地说道:“有进步,分析得更加有情有理,观察也更细致了,但是,仍然武断了些,女孩子随身带的香水或是趁其不备拿起的钝器,都有可能偷袭成功。”
段殊之摇了摇食指,怼了何须千百遍之后,这次他站在了何须这边:“熟不熟人我不知道,我就想问这都不是第一现场,人都被切成块儿了,难为你分析这么多有的没的。”
严林田的腰杆更塌了,有些垂头丧气。
“不过有积极性是好的,看你今天吐了那么多还坚持着没回避,奖励半包薯片。”段殊之把薯片扔在了严林田怀里。
“谢谢段队!”严林田缓缓直起了腰杆,热泪盈眶,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不客气。”
.
拂晓之际,总是比黄昏要让人豁然开朗,因为一个迎来阳光一个迎来黑暗。
拐杖压过一粒石子,街上的小商贩陆陆续续准备好了东西预备着第一位客人,段殊之路过早餐摊,买了一罐旺仔牛奶。
回去的时候,段殊之没跟何须回去,而是凄惨兮兮的瘸着腿回到了自己的小出租屋里,习惯了一个人之后,他还是觉得一个人好,想抽烟抽烟,想喝酒喝酒,想哭都没人看见,可惜,他很久很久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儿了。
凌晨五点半,段殊之一手拄着拐,一手喝着奶,看上去有些落魄有些可怜。
甚至有些……茫然无路,困顿地停留在原地打转,今天何须说的那些话看似没有什么,却实实在在乱了他的心,二十八岁了,如今竟然有了一败涂地的感觉,自己骗自己,长时间的拿那些不得不的理由麻痹自己的内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盖曾经的丢人过往。
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曾经最最瞧不起的,离开了某个人就做什么都别扭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催眠自己连内心都不敢面对的怂货。
叶辞可真有本事,短短几句话让他动摇至此……
——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年在你心中就只是这样?我们算什么?
我们算什么……
拐杖的底部就在面前人的脚尖前停下,刚刚好就停在那里,一分不差,顿时钦佩对方的定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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