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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生二十年, 渔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炽热的目光, 一时之间, 竟然束手无策。
吓得鱼鳃都不敢张开。
“那，那个……”渔歌紧张地问，“你不觉得我, 很奇怪吗？”
白泽极不苟同，“我觉得你长得很正常。”
一条鱼，就应该有鱼的样子。
“正好做好午饭。”老鱼头挠挠头盔, “各位要是不嫌弃, 就来一起吃饭吧。”
杨睿早就腹中空空，毫不客气地落座。
人鱼擅长海鲜料理，老鱼头使劲浑身解数，就差没做出一桌海鲜十八吃。酱烧贝肉, 蟹黄螺粉，满满当当摞了一桌，鲜香扑鼻。
弃民区很少有访客, 渔歌更少见到陌生人, 见白泽化成人形贴着将军坐下，一瞬看傻眼，下意识觉得自己犯错。
他怎么有勇气把这样的人请到弃民区？
像这三位，应该坐在中心区用餐才对。
闻人迟给小崽子剔刺去壳, 餐盘里盛满一小堆肉, 白泽吃得开怀, 终于忘记鱼头, 抬眼见渔歌傻愣在一旁，“你不摘头盔吗？”
渔歌惊了一瞬，恍然回神，拘谨地坐下，摆手道，“我不吃。”
他指着头盔，“这个是空气罩，我们种……”
渔歌停顿一下，艰涩道，“我们这种人鱼，因为没有进化完全，只能用鱼鳃呼吸，这种空气罩能模拟海洋环境，让我们在陆地上也能生活。”
他从来没一口气说这么多，急喘了一下，胸膛起伏不定。
其余的人没有催促，放下碗筷，耐心地等他继续。
渔歌害羞地扯了一下鱼唇，显得神情怪异，他缓足劲，才道，“这也是我想找你治病的原因。”
“这几年来，弃民区像我这种人鱼越来越多，大家买不起空气罩，只能在水里生活，但又无法变出鱼尾，腿部长期浸泡在水中会变得浮肿，甚至溃烂。”
“先前这里不是弃民区，而是人鱼岛的度假区。但由于鱼头人身的半兽人越来越多，大家认定这里是中心传染源，纷纷逃离，更禁止异常的人鱼出岛传播疾病。”
人鱼岛对半兽人的宽容，只是相对而言。人鱼好美，自然对萌性的半兽人持开放态度，却对长相有异的族人，恨不得赶尽杀绝，一刀抹去。
饶是虫族，都不会对族人下此狠手，闻人迟听后，极其厌恶，“我会着手处理此事。”
“没有用的。”渔歌苦笑道，“人鱼的天性如此，环境更是这样，再处理又如何改变他们的思想呢？”
他低下头，痛苦地想闭上眼，但是眼睑缺失，只能空洞地睁开，“我也是这样，因为受不了别人的奚落与嘲笑，所以宅在家里不敢出门，性格也变得越来越自卑怯懦。”
若是加强锻炼，渔歌的四肢也不会撑不起头部的重量。他的胳膊腿儿比牙签粗一点，坐下来后，骨头支棱棱地像要刺出来。
“自从白泽出现后，我才终于觉得有了一丝希望。”渔歌抬起头，眼中闪着光芒，望向白泽，“我鼓起勇气来请你，就是想知道我的病有治吗？”
白泽进门没多久就开了天眼，等人说完后，笃定地说：“治不了。”
渔歌的头一沉，差点后仰过去。
白泽纳闷道，“没有病怎么治？”
这话连闻人迟都觉得惊奇，“他的狂躁症呢？”
“他的狂躁症比D级兽人还低。”白泽觉得渔歌纯粹瞎想，明明长得清纯又不做作，怎么这么自卑呢？
外面那些妖艳人鱼，一看就很难吃。
D级是兽人的最末等排行，再往后便是半兽人。半兽人犯狂躁也就是心里烦，解压之后又是一条好汉。渔歌既然是半兽人，狂躁症又这么低，几乎与人族无异。
渔歌不好意思地说，“我一直以为身体虚弱是因为狂躁症。”
杨睿扫他一眼，“你身体弱可能是吃得少又不锻炼，亚健康晚期吧。”
“你们人鱼很奇怪。”白泽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道，“你身体内的灵气明明比其他人鱼要充盈得多，而且杂质更少，如果说进化的话，应该是你们更进一步，怎么反而让其他人鱼瞧不起？”
混得也太差了叭。
“我是进化者？”渔歌哑然，失声半响，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
的确很不可能，人鱼这么爱美，身体是疯了才想跟大脑对着干吗？
尽管吃惊，但白泽于常人有异的审美，还是让渔歌心里宽慰很多，至少鱼生第一次，得到陌生人的肯定。
渔歌动容地说，“我刚才太激动了，实在不好意思，只是没想到……”
杨睿安慰道：“没事，你多跟小白接触几天，就觉得天塌下来也是件小事。”
“你们人鱼有什么故事吗？”白泽说，“一般进化会按照族群的念力进行。”
“前几天跟你讲过。”闻人迟说，“睡前的美人鱼故事还记得吗？”
“哇，那个傻姑娘。”白泽摇头道，“人鱼不是很想进化出双腿吗？心愿得成怎么还不开心呢？”
渔歌：“？？？”
对不起，实现这种心愿，我也很难高兴得起来。
闻人迟把崽子喂饱，又将人发散的思绪撤回来，替渔歌问出重点，“有可能再进化吗？”
“当然能鸭。”白泽让人给擦手，“反正他的身体内杂质少，喝几服药就能修炼。到时候想变头变头，想变尾变尾，是不是很棒？”
渔歌简直不敢想这种画面，想想就头大。
渔歌按捺住激动，声音发抖，“有，有什么要求吗？”
“当然有的。”白泽趁机发展门派，企图重振妖族雄风，“你要做我的小弟，加入门派。”
“没问题！”渔歌忙道，“带着我爷爷可以吗？”
这个问题跟杨睿带家属一样，白掌门人经验丰富道，“当然可以。”
但掌门人至今还寄人篱下，主动把小手伸进将军的手中，眼巴巴地看人。
闻人迟捏捏小手，“嗯？”
白泽想了想，除了小手外，又把尾巴变出来塞进去。
二话不说，将军立马给安排上。
老鱼头做了甜点过来，刚进门被孙子猛地抱住，两个空气罩“咚”地撞上，晃得老鱼头头晕眼花。
渔歌再难抑制住激动，但无法在外人面前释放出来，带着爷爷跑出去诉说情况。
等人返回时，老鱼头连连道谢，趁小鱼头不在，悄声道，“我一把年纪了，看过的事情多，觉得外表没这么重要。渔歌最要紧的是性格，老待在家里不出去怎么能行？还好终于交了你们当朋友，不然等我走了，他可怎么办？”
老人家的担心不无道理，就算有一天进化成功，渔歌再美仍会自卑。
闻人迟说：“这个好办，扔进军营一个月就能好。”
“……”老鱼头艰难道，“多，多谢将军，我看还是让他当导游，带你们出去玩几次。他虽然内向，但是心善，对人鱼岛也熟悉。”
渔歌正好走进来，不想爷爷替他担忧，硬着鱼头皮，勉强笑道，“我，我正好要出去采购一批空气罩，不如一起去市中心。”
白泽想起市中心的人鱼，皱着小眉头道，“那我也要换张脸出门。”
“好，我帮你。”闻人迟吃了一路干醋，闻言快速帮人选好假身份。
“睿哥，你不需要换吗？”渔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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