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杀（1/2）

约定好见面的日子，荀弈离开后，云茹方才如梦初醒：“淼淼姑娘，我是不是答应得太草率了？”

“你才意识到吗？”黎祯端着茶，嫌烫，小口小口喝着。他就一俗透了的人，还是比较爱喝凉白开。

“那怎么办？”云茹忧心的不止一点，“我十五岁随公主到侯府，与他十二年未见，如今已年华老去，他还会喜欢吗？”

“不，先不论他是否还喜欢，这么多年，他也应该成亲了。或许这次见我，就是想告诉我他的幸福美满。”

云茹越想越是心慌，恨不得现在就让黎祯去把荀弈叫回来，来个老死两不相见才好。

黎祯看了眼屋内的镜子，算算云茹今年也不过二十七，这张脸看起来二十出头，正是成熟时刻，这样还要说“年华老去”？

你们女人对自己都是这样苛刻的吗？

黎祯拒绝回答这种问题，走到床边躺下，闭上双眼。

察觉到黎祯兴致不高，云茹不着边际的遐想也停了下来。她静默了一会儿，噗呲笑了一声：“算了，反正已经应下了，就见吧。”

黎祯闭上的双眼重新睁开，淡淡道：“云茹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忘了，现在我们可是两个人。见了他，然后呢？”

脑中又没了声音，好半天，云茹才迟疑地说道：“原来，你是在忧心这个。那你应下做什么，你本可以拒绝，我也无话可说。”

“可你想见他。”黎祯说道。

他是这世间的意外客，也是人群中的旁观者，就算云茹的身体为他所操控，也终究不是他的。

黎祯说道：“别想了，睡吧。你不用睡，你这身体可熬不住。”

说完，黎祯闭上双眼，好在这里会呼吸的只有他一个，四周安静得连虫鸣声都没有，很快便陷入沉睡中。

曹靖旋隔一两日就来一回，他来得十分低调，总是趁着黎祯不在的时候来。黎祯回到正堂，偶尔还能扫见他离开的背影。堂堂一个侯府主人，活生生像个猥琐蟊贼。

但这次，黎祯见到的不是曹靖旋，而是荀弈。

此时已黄昏，今天是约定好，去见聂清则的日子。云茹自己不能离开这里，她需要外人的协助，那个人就是荀弈。

可是荀弈就站在旻仪公主的棺木旁，伸出手，像是想要碰触什么。他的手在微微发着颤，黎祯的出现也没有让他收回手的意思。

黎祯诧异地看着他，出声制止：“你要做什么？”

荀弈用力捏紧了拳头，收回手，看向黎祯的眼神含满痛苦：“云茹姐姐，我母亲最后的遗物就在这里，我想拿回来……可我，我下不了手。”

黎祯隐隐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一个两个的，都和旻仪公主过不去，让人死了都不得安宁。

他的目标只是那颗能保尸身不腐的宝珠，这还好说一点。黎祯看着旻仪公主宛如生前的遗容，心里不是那么情愿给他拿走的。没了宝珠，这具早已没了生气的躯壳，唯一的结果只能是腐朽成泥。

云茹忽然说话了：“淼淼姑娘，我求你一件事情，我这辈子，不再有别的奢求，见不见外人也没有关系了，这具身体就是你的。我闭嘴合眼，不听不嗅，绝不让你察觉我的存在。我只求你一件事。”

黎祯看了荀弈一眼，转身走出屏风之外，苦笑着小声道：“哪里有这么夸张，你说便是。”

“我求你，将公主口中的宝珠取出来，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我实在不愿看见公主殿下再在这活狱中，死后还要遭人轻薄。”云茹坚定说道。

黎祯一愣：“你怎么……这件事情怎么让我来做……”

足足有七年的光景，她随时都可以动手，为什么偏偏要现在让他做？黎祯有些不知所措，让他亲手毁掉一件极美好的事物，实在是太为可惜。

“淼淼姑娘，我做不到啊。”云茹声音发颤，“我从十二岁进宫，就陪伴在公主左右，看守这棺木，也有七年。我又何尝不想自己动手，可我见到公主的面容，便只能大哭一场，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她们两人动不了手，难道黎祯就可以下得了手吗？

黎祯回到屏风内，一寸一寸挪到了棺木前，最后看了旻仪公主一眼。在荀弈震惊的目光中，黎祯伸出双手，轻轻捏着旻仪公主的双颊，引导着她张开双唇。

宝珠就含在旻仪公主的口中，只要轻轻一捏……黎祯拿到了在场另外两人都想取出的东西，但他迟迟不敢把手拿出来。他的额角冒出细细的汗，指尖也有些滑动。

荀弈抓住他的手腕，冷静道：“不必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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