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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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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又泞醒来都快中午了,他腿软得厉害,不知道时间怎么掐得那么好,刚睁眼梁复忱就来电话了,问他起了没有。

齐又泞说刚醒,梁复忱叫他今天累的话不要出门,懒得叫餐他让陈舒走一趟,给他送饭。陈舒是个很干练的女人,一开始是梁复忱的行政助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转成了秘书,齐又泞对梁复忱工作最熟悉的可能就是陈舒这个人。

他很少在意自己的饮食,胃越痛他越不当回事,除非梁复忱回来吃晚饭,要是只他自己在家一定是草草应付过去。有时候躲在家里的画室连续画七八个小时还舍不得停笔,梁复忱每次不能按时回去,就叫陈舒给他订餐专门送过去。

梁复忱今天下厂,显然是忙里偷闲避开人给他打的电话。齐又泞赖在床上听他的声音,声音传出来有些失真而磁性的悦耳,悄悄开了手机录音把梁复忱说的话都录下来。

齐又泞当然也想躺着,只是今天是他和心理咨询师约好的每周一次的心理治疗,没办法,又在床上懒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地起了。

他还算有点良心,记得自己昨天说的大话,一起来就给狗喂了食。照旧蹲着跟狗聊天,他两手拖着腮,像一朵絮絮叨叨的向日葵,“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是世界最聪明的狗!你知道怎么拿拖鞋吗?就是用嘴叼着,不对,你先开鞋柜的……你会开鞋柜的门吗?”他想了想,决定自己先做个示范,“你像这样两只脚立起来,用手把门扒开,然后把鞋叼出来,你懂了吗?”

狗埋头苦吃头都没抬。

齐又泞瞬间挫败,“就知道吃,你是猪吗?”他说着说着感觉空气中味道不对,心里警铃大作,果然够狗完饭拱拱屁股走了,留下一滩尿和黑色不明物质。

等他清理好地板出来,到心理诊所时已经晚了快半小时了。

咨询师照旧温柔和煦地坐在他对面,仿佛带着一种博爱而悲悯的光芒,“你可以把我当一个垃圾桶,所有想说的不能说的都可以告诉我。”

齐又泞乌眼珠转了转,没说话。

咨询师很能适宜他的无动于衷,“好吧,既然你不说,那我只能逐个问你了。”他十指交叉扣在桌上,很沉静,“你最近遭遇的一个困境是什么?”

齐又泞想了想,直白说,“你说我有精神分裂。”

我最近的困境就是你说我有精神分裂。

咨询师简直哭笑不得,这个答案把他接下来的问题全堵住了,他重整旗鼓,“那你有没有长期为之困扰的事?”

他抿着嘴,说,“家庭。”

咨询师很意外他的坦白,“你憎恨自己的家庭吗?”

齐又泞顿了一下。

他当然恨,他怎么不恨?

他恨齐轶,恨他做小三的妈,也恨他妹妹齐毓。一个**两个杂种欢天喜地地住进他家里,抢了他的老齐,抢了他的房子,还想抢他的梁复忱。

他也恨齐国振,恨他在妈妈还在世时就出轨,还在外边和人生了孩子,从他把苏仪娟带回家那天起他就决定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他的老齐。

可真正滑稽的是,他以为家是他自己的,爸爸是他自己的,恨天怨地我行我素这么久,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那个多余的,人家是真正有血缘的一家人,他不过是他死去的疯子妈出轨的罪证。

他有时候想,多可笑,我是正室的儿子,我是正室跟人偷情生的儿子。

家里所有人都知道,除了齐国振。

咨询师神情平和,“你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僵吗?”

显然不是的,他四岁就没了妈妈,那时候齐振国理所当然是他的全部。那时候他们还是老齐和小齐,齐振国牵着他、抱着他、扛着他,恨不得把他栓裤腰带上,幼儿园得朵小红花他都乐得逢人就说,“我们小齐不像我,是个读书的苗子,嘿,以后咱这建材公司也算有个读书人当家了。”

他在齐振国脸上画过画,徒手拔过他的胡子,小时候夜里尿床还浇了齐振国一腿。他一直以为齐振国爱他这个孩子,他们爷俩相依为命,为了他舍不得娶别的女人进门。

一个人的自作多情被当场戳破简直无地自容,所以他看到苏仪娟带着齐轶和齐毓出现在家里的时候当场就崩溃了。尤其是齐轶只比他小两岁,那证明在他一岁的时候,齐振国就出轨了。

他想,这些年齐振国可真够忙的,在他这当体贴温柔的单亲爸爸,在这个城市的另外一角又是一个美满家庭的父亲。

可怎么就不能骗他一辈子呢?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一切都捅到他面前来呢?他也不过十二岁啊,那么小才刚刚进到青春期,偏激又躁动,怎么受得住?

他简直恨死了齐振国,尤其是这之后所有他和齐毓齐轶的针锋相对,摩擦与冲突,齐振国永远先怪他欺负人。

理由嘛,当然是因为他年纪更长,动手起来他更厉害。

他吃了亏也不说自己委屈,他每次都只想问,为什么总觉得是我欺负他们呢?

我有那么厉害吗?

明明齐轶和齐毓有爸爸也有妈妈,我只有爸爸了,可是爸爸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爸爸,爸爸总是给他爱的孩子做主。

事情永远没那么简单,在他一次次越闹越大,几乎不给任何人留脸面之后,苏仪娟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他根本不是齐振国的儿子——她一次无意间整理储藏室,发现齐又泞母亲任宜珈生前的日记,写得颠三倒四的,时而规规整整写满了抒情诗一般的文字,时而疯魔似的连续好几页都用血一样的红钢笔写满了死,去死!

她背着人仔细研读了那本日记,却从字里行间隐隐觉得任宜珈笔下的那个“他”不是齐振国,“他有一支多情的画笔,把我的素描铺满春光里……”齐振国什么时候会画素描了?

再有,“我终于领会到普鲁斯特所说的‘那时沉沉地黑暗中,岁月、地域,以及一切、一切,都会在我的周围旋转起来。’我的身子麻木得无法动弹,只能靠疲劳的情状来确定四肢的位置,从而推断出墙的方位,家具的地点,进一步了解了房屋的结构,说出这具皮囊安息处的名称。我常常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现实往往生不如死。可我竟然发现自己有了他的孩子,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我差点晕过去。我想名正言顺地有他的孩子,可不允许,爸爸不许,他的家庭不许,谁也不许,我要保住他的孩子……”后面全是鬼画符了。

她留了个心眼,捡了齐又泞和齐振国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结果令她大吃一惊,竟然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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