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秋分（上）（1/2）

本以为内试会之前，自己可以偷闲几日，没成想，还是得泡在书斋里过。

彼时笙寒刚用了早膳，白府厨子做的自然不如她的小厨房合口味些，一时小孩子心性，有些不快，再想起今日又得去书房翻阅书籍，更觉得生活无趣。

左看右看，那些文字都长成了一个样子，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读，丝毫不敢有什么放弃的心思。

昏昏沉沉的看到正午，笙寒觉得也没什么收获，便放下书唤人给她备下些吃食，准备过会再回头看这些劳什子典籍。一声“甘棠”刚喊出口，她便想起自己还跟她僵着，那事后一个字还没说过，有些懊恼自己嘴快，可还没想法子补救呢，就看见杏红的衣裙穿过里里外外的书架而来，正是她方才脑海里想的那副容貌。

甘棠眉眼生的俊俏，有十分的英气，不像寻常闺阁绣女那样一副柔和娴静之态，又喜穿夺目、张扬的艳色，叫人觉得似乎浑身长满了刺，是朵娇艳却极具攻击性的花。

笙寒一直觉得，甘棠不该一身衫裙，她似乎生来就是为穿胡服、袍子的，繁复的长裙固然是好，可限制了她本该敏捷的步伐，失了几分灵动。

“笙寒，可是想用些什么？我想着你该是喊饿的时候了，先让人给你备下饭食，若是想要了，只消在桌前等着便可。”

这话说的温柔体贴，丝毫没有什么介怀，一个字的错处也没有，哪里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可是笙寒却觉得处处都是毛病。

色彩温柔的衫裙，样式精巧的发髻，款式玲珑的簪花，柔顺含婉的眉眼，字句温和的话语……她身上处处都与她印象中的甘棠差之千里，无一处像她该有的模样，或是说，白笙寒觉得她该是的模样。

沉默的太久，气氛一下子又冷到了冰点，甘棠也察觉出来，想率先开口缓和气氛。

“笙寒，昨日……”

“甘棠。”笙寒打断她要说的，忽然对上了她的双眸，怔怔的看了许久，“甘棠，我放你走。”

这话或许在旁人耳里听不出个所以然，可在她二人心里，这是一句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语，甘棠愣了好久，才回答她：“别说气话，我说要留在你身边便是要久住，哪有反悔的道理。况且，你是知道的，我又有哪里能回去呢？”

“你看，你自己都说只是久住，总有分别的一天。”笙寒不知不觉红了眼眶，“而且你说‘回去’，肯定心里也知道哪里能‘回去’。”

甘棠一时无话，只又走近了几步，摸了摸她的脸颊，顺手替她拭去刚凝出的泪珠：“怎么了，我们才共住一个屋檐下六年，你就嫌我烦了，要赶我走？”

这话说的好不正经，一点也没有她平日里那副严肃的样子，笙寒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破涕为笑：“你听听，这话说的像是我不待见你一样！怎么来我这才六年，别的没学到，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学了个一等一的！”

“好了，白大小姐，可以用膳去了吗？”甘棠也有了几分笑意，“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就又要拿旁人来置气。”

笙寒乖乖放下书，跟她一起去院子里支了张桌子吃饭，这来回几句，两人便又和好如初了。

下午笙寒又去看书，有处讲武艺的看得不太明白，加上在书房坐久了困乏，想着慕泓或能解她疑惑，拿着书就往院里去。本想着他应是在某间屋的房顶上坐着，或是在哪棵树枝干上守着，却没想到一出门正撞上了他跟一小丫鬟说话。

她眼前不远处，慕泓端站着，身边有个嫩色裙衫的小姑娘，本着不打扰别人的想法，笙寒也没出声，只远远站着等他们两个说完再过去。

那丫鬟是她房里的燕娘，笙寒记得。

燕娘生的小巧，长的也比旁人嫩些，皮肤光滑的像是能掐出水来。不过她不是近身伺候笙寒的，而是小厨房里掌厨的，她吃的点心饭食，大多出自燕娘之手，其实论厨艺燕娘也不是顶好的，只是最合她口味。奶娘走后，任谁下厨笙寒都觉得难以下咽，燕娘从前认了她奶娘为干娘，手艺承袭了她奶娘的精髓，换她掌厨后，笙寒也没再挑剔了。

说起来燕娘也跟了她好多年，久到她也记不清了，她院里的姑娘，除了玉纶还有一个洒扫的，都比她年长些。不过从前服侍她母亲的，倒是一个也没留下，就连唯一的奶娘，也没等到她长大就走了。

提起母亲，笙寒隐隐握紧了拳头。她从来没见过母亲，好像自她生下起母亲便在养病，从不见人，甚至她连母亲在哪个别院养病都一无所知。

不想这些旁的，笙寒又把目光放回慕泓和燕娘身上。

两人站在一处，她又等的无聊，就难免想到些不相干的。慕泓生的本来就挺拔，旁边站了个燕娘之后，更显得高大，别说，这两人一个俊朗高挑，一个玲珑小巧，还挺登对。

不过就是慕泓穿的太黯淡了，明明是个少年人，总是穿一身老气横秋的靛青和玄色，不过这倒也罢了，偶尔见他衣裳上绣些过时的纹样，总让人觉得他是不是年龄比自己大了好几轮。

也许这就是模样生的俊的任性吧，白笙寒叹口气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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