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封闭（1/2）

各种不同的声音不断传到耳中——男人的，女人的，年长的，年少的。那种语速炸裂一般的互相指责与怒吼，再加上小孩子的哭声，让王耀根本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踮了半天脚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的王耀躲在伊万背后问。

而这时，在那儿已经默默听了半晌的伊万则是伸手将王耀往自己的身后推了推，示意他最好暂且远离那些暴躁的家伙。

“有人已经等不下去了，”他解释说，“也不知道是哪个力士，竟然徒手拆下了行李架……他们打算现在就砸碎门窗，直接冲出去了。”

“诶？都不管、外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了吗？”

“大概是真的受不了吧，”伊万同王耀低语道，“其实想也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生理上的极限、精神上的极限……什么都不做无异于是坐以待毙，人们迟早会丧失对外援的希望，并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站在哪一边？既然你这么平静，难道你赞成这种做法吗？”

“我？”眼见着冲突愈烈，伊万继续推着王耀后退，“我并不反对，”他坦然道，“因为就算他们不这样做，现在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早晚也会撑不下去的。”

伊万其实一直都很困惑，为什么王耀会对现状表示出如此的释然，“你也感觉到了吧？温度越来越低，并且我们还无法确定接下来到底会低到什么程度……也许有人身上带了酒和食物，我们甚至还有火，但那些也只能是起到一时之用，而无法让现状从根本上发生改变。”

“嗯……我懂。”

“所以？”伊万算是将王耀之前丢给自己的那个问题又抛了回去，“你认为该怎么样，或者说，你想怎样。”

“我么？”

他像是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我……我可以保持中立吗。”

王耀把肩上的围巾扯紧了一些，语气似乎有点失落，“你看，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吧，我既没有正当的立场和合适的理由去劝服人们先安定下来，而且我的体能……好像也不足以让我去对抗什么可怕的东西。所以说，怎样都好吧，对我而言，我的人生就应该是这样走一步算一步的。”说到这里，王耀蓦地心跳加速了一阵，“不过既然在这之前我已经对你产生了足够的信任，那么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就都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我只是真的不想再为了这些去耗费自己的脑力了……伊万，你不了解，那实在是太痛苦了。”

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最后的这句话，让伊万几乎哑口无言。

伊万本来还想小小地训斥王耀一下，叫他多少拿出点的主见来，别这么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事不关己一样。

因为伊万不想让自己觉得，王耀现在肯接受自己，只是由于这个人向来天真……是他从不愿意在某件事上耗费心力、也不愿意去思考太多的缘故。

伊万其实十分希望王耀能够认真考虑一下他们两个的事情，不管他们到底还能不能从这里安全出去，伊万都始终渴望着王耀能够认真回应自己。

他们之间本应该存在着的阻碍太多了，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伊万甚至都想象不到他到底在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一次机会——可以将自己的这份心情，不用顾忌其他、真实地向对方传达出来。

但既然王耀已经要用到“太痛苦”这样的词语，去描述那种他要因为过分琢磨某件事而承受的后果……那么像这些强人所难的话，伊万断然是不可能再说出口了。

不过想想看。

——可以保持中立吗？

——我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这其实是一种何等可爱而感性的表达啊！

它完全不同于那些死板又冰冷的公式和理论，它令伊万……无法不为之动容。

于是伊万微微翘起了嘴角，在此之上回答道：“当然，你当然可以。”虽然那笑容在黑暗的中几乎无法被对方察觉，但伊万就是想用那样的表情来对王耀说话。

或许在一些事情上，伊万其实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偏执。

“不过我们还是站远点儿吧，”而在仔细听辨了一会儿情势后，伊万又说，“‘冲出去’这件事……看来他们是势在必行了，虽然我认同他们的做法，但说真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参与进去。来，站到人群后面，我可不希望自己或你中的一个被‘流弹’给伤到。”

伊万说得有理，于是王耀也乖乖照做。

可接下来，还不等二人站定，车厢的一侧却猝不及防地就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敲打声。

而在又过了大约两秒钟之后，小孩子那相较于之前更为激烈的哭号，也开始和铁器敲击玻璃所发出的叮咣声杂乱地混合到了一起。

“天哪……我是不是要聋了。”

捂住耳朵将额头抵在伊万的后背上，王耀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所受到的惊吓，可能也不会比那个小婴儿少上多少。

壮硕的男人发力时所发出的吼声，还有行李架猛力砸上车门玻璃时所发出的碰撞声，因为被圈闭在一个不大的车厢中、连带起了整个车厢的震动，而显得更加刺耳。

“还、还没好吗？”那混乱的情形不知持续了多久，王耀最终受不了地扯着伊万的衣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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