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1/2)
对丁翳之这个新来插班生,班主任关怀备至,“听说你在你们镇的中学成绩不错?”
不好点头也不好摇头,丁翳之只是笑笑,这个笑里藏了千百种含义,任由班主任怎样解读。
“不过,无论你在那里成绩怎样,都已成过去了,”胡一卢指着他成绩单上的“24”,循循教导,“重要的是现在,和你竞争的同学们实力不容小觑。在这里,努力是一种常态,懂吗?”
“懂,”这回他点头了,“修行在个人。”
胡一卢满意地拍拍他的肩。
丁翳之这个人,被生活锻造出来的最大优点就是不怕吃苦,没有爱偷懒的恶习,脑子灵光,这些都足以令他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中逆水横舟,暗暗追赶前面的同学,争个出头。
有时他在想,如果自己的成长环境能好一些。
倒也不是说多优渥富裕,只需给他张写字时不会“吱吱”作响的书桌,一盏瓦数高点的照明台灯,还有以前质量好一点的教育资源,那他现在就不需花这么多时间,将在别人眼里只是基础的知识慢慢地补回来。
他把这种物质上的匮乏也归入到“先天不足”之中,不贪心也不攀比,他就想有个好好读书的机会。
“天道酬勤”万年适用,像丁翳之这种底子不错的人,勤奋会让他如虎添翼。从此,他开着拖拉机在学习上“轰轰轰”地开垦,课本是他亲爹,练习册是他亲妈。
学海无涯,丁小蝼蚁徜徉得如痴如醉。
各项学习计划被他井井有条地料理着,但必要的人际关系也没落下。例如,和那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白花猫同桌——林歌安的友谊建设,也被他有条不紊地列入规划之中。
其实也主要因为他够死皮赖脸,动不动就要给林歌安讲题,整天在那里没话找话,连吃个面包都问问人家要不要掰一半去。
经过不折不挠的谄媚与感天动地的讨好,热脸成功融化冷屁股,他终于俘虏了林歌安成为他在这里的第一位朋友。相处下来,他才发现对方塑造的高冷形象……是假象。
林歌安的性格毫不内向,非常能说,讲起八卦来跟连珠炮似的“笃笃笃”没停,若不是他声音软侬得像棉花糖,丁翳之早就拿本字典塞他嘴里。
受着每日的话痨轰炸,丁翳之问他,“现在倒是挺能说,那你开学的时候,怎么一句话都不跟我讲?”
一向直言不讳的林歌安此时支支吾吾,迟疑道:“瞧不起你呗,嫌你土里吧唧的,就下意识地想保持距离。其实也不光我这么想,别人肯定也是这么想。”
丁翳之性子好,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实话实说而摆出难堪的表情,只是淡淡地抿嘴,“这样啊。”
毕竟再难听的话,对他这种出身的人来说,都不过是家常便饭。
林歌安的眼力见远不如他那张有一说一的嘴,继续道:“跟你说啊,那天你第一次来到我们班,再多的自我介绍都是无谓,谁不知道你啊,你那张喂鸡图那么有名,全鹤瑶市人民都知道吧。”
“喂鸡图?”
“嗯,上了鹤瑶新闻头版的那张,你一边喂鸡一边跟领导握手的那张。”
“哦......”
早知道就不问了。
然后他就没问下去了,适时地打断话茬,继续教林歌安怎样设辅助线,怎样解复杂的几何题。
再后来,他从这位话痨的同桌嘴里,知道了很多事情。
譬如,班主任的绰号叫“葫芦”。同学们都不似表面上那样和平,而是各有小九九。女生们看上去其乐融融,姐妹花不分家,实际勾心斗角;男生们分帮结派,但明
面暗里都一套,不叼你就是不叼你。
丁翳之吃惊道:“大家不都一门心思学习的吗?应该别无杂念才是,怎么还风云阵阵的?”
“Nono,”林歌安摇头晃手指,故作老成道,“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江湖。”
听他讲得腥风血雨,丁翳之默默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掺和进去,一定要心无旁骛地求知问学,莫被这些比数学还复杂的事情分了心。
林歌安又说,“班上有些人不是考进来的,他们根本考不上。但他们家里有钱,只要给出笔数目可观的择校费,就能和凭实力考上来的学生一起在这里接受高质量的教育。”
有把不持衡的天平在丁翳之的内心晃动,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死命争取来的东西,有些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看吧,这就是他羡慕的东西:赢在起跑线上。并且那些人在往后的每一段跑道中都能自由选择切入点,无论弯道还是直道,靠着好家世就能直接完成超车。
“再譬如,”林歌安喋喋不休,“班上有些人……你最好不要去招惹。”
“哦,”丁翳之对于此告诫略显敷衍。
“我没夸张,真就是这样的。”林歌安夸张地说。
“古今中外,哪个班里没有几个皮得上蹿下跳的熊孩子?”丁翳之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我以前读的那间中学就没几个正常人,惹是生非的,大闹天宫的,每一个拿出来都大杀四方,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
不过丁翳之也就一时嘴快,他从来就不是火炮性格。
沙扁镇恶劣的生活环境将他养成一个能被搓圆摁扁的人,审时度势,到哪就按哪的规则活着,要真碰上了不好惹的人,他肯定就是缩肩怂胆,绝不惹事。
林歌安像个在宫里某事已久的老太监,提醒着丁翳之这个刚进宫的小太监,“你要想安安分分地读你的书,就别太轻易杠上那几个不好惹的,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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