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1/2)
“死了?”屋中的人齐齐将目光转到李路的身上,李路的眸子扫过赵弗,嘴角的笑意方才收敛起来,正色道:“他咬舌自尽的,不过在死之前他已经招了。”
“是谁?”杨练素来是个急性子,听不惯别人说话卖关子,故而催促道。
“济世堂的人。”李路说话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赵弗,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对方五个人,皆是死士,训练有素,济世堂曾经是赫赫有名的杀手聚集地,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宋玠淡定地叙说着经过,赵弗则是给他缝合伤口,看的杨练直皱眉头,最后干脆别过脸不看。
赵弗猛一收线,宋玠吸了一口冷气,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没有剪刀,赵弗索性直接低着头将线头咯嘣一声咬断,然后抬眼看着一脸不悦看着他的宋玠,一脸迷茫:“怎么了?”
宋玠:“......”。
赵弗很是淡定地将针重新淬火,然后往匣子里面摆好,啪嗒一声将药匣子扣上。
宋玠神色莫辨。
杨练奇道:”济世堂不是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了吗?据说先堂主当年还曾为先帝治过病,怎么现在反而跟朝廷对着干了?“
“这个还没问出来,他只是说奉济世堂堂主之命,前来刺杀宋大人,他只不过奉命行事,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李路道:“不过我倒是问出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他招供出了济世堂在长安城中的据点。”
赵弗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可是手却摩挲着匣子上面的锁,迟迟落锁。
“在何处?”杨独盯着李路问。
“同仁堂。”李路话音刚落,赵弗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啪嗒一声,匣子上面的锁啪嗒扣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宋玠抬眼看了赵弗,既而转过头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赵弗问道:“既然这样,派人去查了吗?”
“我派人去查了,可是据说同仁堂的老板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早早地就关了店铺走了。”李路道:“先下我已经命人封锁了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今日我累了,明日再审讯,说不定长安城里面还有余党没有走完呢。”
“有没有想过那些人,也许不是济世堂的人呢?”赵弗忽然开口,在场的人纷纷看向他,目光让赵弗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怎么那么肯定?”宋玠盯着赵弗的眼睛,目光带着探究,似乎想要将赵弗看穿一般。
“我分明是个问句,宋大人哪里听出来肯定了?”赵弗讪讪道。
这一句话顿时让宋玠哑口无言,一旁的李路闻言,险些一口茶没喷出来,很难得的失态了。
杨独略微带着责备的目光投过来,李路抬手道:“我的错,一时没忍住,今日破了一桩案子,实在是心情大好,你们继续。”
杨独的目光落在了赵弗身上:“你为什么认为这些人不是济世堂的派来的人,难不成你认识济世堂的人?”
“爹,不是,杨大人,周姑娘怎么可能会认识济世堂的人呢?”杨练笑着道:“我可不信。”
“我只是开个玩笑。”杨独道,可是面色却没有丝毫像是开玩笑该有的模样。
“我认识。”赵弗道。
她话音刚落,整个正厅顿时鸦雀无声,宋玠只是静静地看着赵弗,眸色深沉,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李路闻言则是抬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而杨练则是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问:“你认识济世堂的人?谁啊?”
“先堂主。”赵弗道:“我曾经感染过天花,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我要死了,大夫都束手无策,都让准备后事,后
来是先堂主医者仁心,救了我,后来我跟着老堂主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从那一刻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要治病救人。“
“哦,怪不得你的医术这么好呢。”杨练恍然大悟:“原来是跟着先堂主学过医术。”
“嗯。”赵弗点了点头。
“我怎么不知道你得过天花?”杨独看着赵弗问。
宋玠咳嗽一声,看向杨独:“像是这种事情,一般家里人为了保护孩子,是不会说出来孩子得过天花的事情的,也算是为了以后着想。”
赵弗接过宋玠的话头道:“我爹,也不让我随便跟别人说,今天只不过牵扯到了救命恩人身上,所以我才说的。”
“一码事归一码事,先堂主不会做的事情,未必现堂主不会做。”宋玠道:“你能保证赵堂主不会做出来这种事情?”
“宋大人又在说笑了。”赵弗盯着宋玠的眼睛,似笑非笑:“当年先堂主救我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见过现堂主,我跟他又不熟,我怎么能够保证他会不会做出来这种事情呢。”
“是吗?”宋玠看着赵弗的眼睛,片刻之后移开,略微带着些许自嘲的笑:“是我想多了。”
“就是你想多了。”赵弗道:“五个人,死了三个,走了一个,留了一个,而留的那个刚巧招了说是济世堂的人,这也太巧了吧。”
“是很巧,不过更巧的是,长安城之中济世堂中的人早在三天前就已经走了,这好像更巧。”宋玠道。
“你怀疑我和他们是一伙的?”赵弗盯着宋玠,简直快要气笑了:“我也差点死了好吗?”
“行了,都别吵了,最重要是人没事。”杨独道:“我从前也跟济世堂老堂主打过交道,也见过几次赵堂主,他必然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来追杀,这件事情一定要调查清楚,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一定要查清楚长安城之中到底有多少济世堂的人,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我们也不必客气,一定一网打尽。”
“嗯,我待会儿就派人去查。”杨练道。
“最关键的是,长安城之中混进了一股江湖势力,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被陛下知道,估计还以为是皇子们谁跟牵扯到了江湖势力呢,所以在这件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最好先压下来,不要让陛下知道。”宋玠沉思了片刻,道。
“嗯,就按你说的办。”杨独道:“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必须查清楚。”
说着,宋玠打了个哈欠,也不顾杨独的脸色,径直道:“既然这样,大家都累了一整天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我同意。”李路道。
“我也同意。”杨练这几日京城之中的案子已经让他忙的焦头烂额了,好不容易今日能够早点回去,结果还出了个刺客事件。
“你留下。”杨独瞥了一眼杨练,杨练一个哈欠还没有打完,听见他这么说,顿时蔫了:“我?”
“怎么,有问题?”杨独横眉道。
“没,没问题。”杨练道。
“把长安城里面的户籍人口全都核对一遍,尤其是城门口的出入人口登记,看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出没。”杨独道。
“可疑的人。”杨练打了个哈欠:“完了,这么一查,估计全长安城都变得可疑了。”
“你说什么?”杨独眯着眼睛看向杨练,杨练立刻道:“没,没什么。”
杨练抬起沉重的脚步往外走,刚要出门又被杨独给叫住了:“听说你最近和徐姑娘拌嘴了?“
“......您听谁说的?”杨练瞪大了眼睛:“一定是宋玠那厮告诉你的,这宋大嘴巴真是的。”
“谁告诉我的不要紧
。”杨独怒目圆睁:“你也别乱说,玠儿也是为你着想,徐姑娘是个好姑娘,你错过了,可就真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嗯。”杨练点了点头。
“徐姑娘是个好姑娘,你呢,惹别人生气了,就赶快去给我道歉。”杨独道:“听见了没有。”
杨练再次点了点头,杨独这次真生气了,声音抬高了一个度:“臭小子,你给我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杨练立刻道:“等我忙完这个案子,就去找徐姑娘,亲自登门道歉。”
“只怕那个时候,就晚了。”杨独叹了一口气:“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杨练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怎么可能。”
“你还真别说,今日我可是听说了,皇后娘娘已经在圣上面前替顾世子求亲了,据说指婚对象就是顾世子呢。”
“真假的?”杨练听见了这话,停住了脚步,突然清醒了,整个人也不困了。
杨独肃然道:“当然是真的了,你爹还能骗你不成?傻小子,赶紧的,你能等,人家姑娘未必等你。”
杨练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过身来,朝着灯火通明的书房走去,只不过脚步看起来沉重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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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事,不要告诉祖母,知道吗?”宋玠在临进府门的时候,叮嘱赵弗道。
“我像是那种嘴巴大,喜欢告密的人吗?”赵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宋玠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这不还是为了你好。”
“又不是我派人杀的你,怎么就为了我好了?”赵弗奇道。
宋玠莞尔一笑:“我只是随口一说,干嘛气性那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虚了呢?”
“有那个时间,你不如多读几遍周易或者兵书,日后再次被追杀的时候,也好有个应急的办法,别整天总是疑神疑鬼的,小心容易命不长久。”赵弗冲着宋玠甜甜一笑:“您说是不是,宋大人?”
“的确是。”宋玠沉思片刻:“是得多读几遍了,毕竟我要是没了,日后你可就要守寡了,我怎么舍得让你独守空闺呢?”
“你说是吧?”宋玠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弗的脸一点一点浮上红晕,看着她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不知道为何,原本还压抑的心情忽然豁然开朗了,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登徒子。”赵弗忍着怒火,每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般。
满面春风的宋玠和一脸不悦的赵弗刚走进府中,远远就看见迎上来的柳嫣,顿时赵弗更加不悦了。
“表哥,你回来了。”柳嫣原本面色上面的焦急之色在看到宋玠平安无事的那一刻开始,顿时化为乌有:“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看样子,你倒是很希望出什么事啊。”赵弗淡淡扫了一眼柳嫣,似笑非笑道。
“我没有。”柳嫣立刻反驳:“我是整个府上第一个不希望表哥出事的,县主你怎么能这么,这么挑拨我和表哥的关系。”
“我没事。”宋玠言简意赅道,然后看了赵弗一眼:“我先回去洗澡了,早点休息。”
“注意点儿。”赵弗提醒道。
宋玠当然知道赵弗是在指他手臂上面的伤口,提醒他注意不要沾上水,可是宋玠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笑着道:“我这个人素来粗枝大叶,容易擦伤碰伤的,要不然你来帮我洗?”
赵弗正要发作,忽然瞥见身边站着的柳嫣,于是怒气被压制了下来,反而换上了一副笑容:“别闹了,还有外人在呢。”
宋玠额上的青筋突
突跳了两下,满腹狐疑地打量着赵弗,反倒是柳嫣被这一句外人给委实气着了,但是当着宋玠的面,她也不好发作。
“你先走吧,我和柳姑娘还有话要说呢。”赵弗推着宋玠,示意他走,宋玠依旧满腹狐疑,一脸防备地打量着赵弗,最后还是走了,三步一回头,就好像是赵弗在他背后做什么手脚一样。
“是不是很失望?”赵弗敛了笑容,转过头来看着柳嫣。
柳嫣蓦然抬眼,眼底的恨意和震惊一点一点消退,既而强颜欢笑道:“你,你在说什么呀?”
“你我心知肚明。”赵弗微微一笑:“我想柳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不明白呢,也很简单。”
“什么?”柳嫣抬眼,赵弗手中寒光一闪,匕首朝着柳嫣直直飞来,柳嫣顿时瞳孔放大,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匕首削断了柳嫣的一绺头发,结结实实定在了柳嫣身后的树上。
赵弗越过她,将匕首从树上拔||下来,拿出来一方手帕细细擦着:“柳姑娘,杀个苍蝇而已,何必这么紧张呢?”
说着赵弗将自己手中的手帕放在了柳嫣眼前一放,柳嫣战战兢兢看了一眼,只见手帕上面赫然放着一只苍蝇。
“你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赵弗道:“我觉得你应该休息一下,人在心神不宁的时候,容易出现幻觉,甚至是幻听,听到一些不太真的东西,如果被旁人知道了,容易三人成虎,不只我这个意思,就连宋哥哥也希望你能够闭嘴,这也是他的意思。”
“怪不得表哥对我的话无动于衷。”柳嫣叹了一口气,赵弗眸色微动:“是啊,我从前的确跟济世堂有过瓜葛,这一点宋玠知道,所以,我还是劝你,以后少干偷听墙角的事情,有这空不如多读书。”
赵弗冲着柳嫣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就走了,柳嫣看着她转身走去的背影,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整个人还是哆嗦的。
整整一夜,柳嫣都是辗转反侧,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径直朝着李路府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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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云庄。
钟宁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正在修剪着面前摆放着的兰花,怀孕四月,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衣服已经遮不住了,兴许是将养的不错,这些天虽然每日都在等待着济世堂那边的消息,可是非但没有清减,反而更添了些风韵。
正在这时候,死士惊云穿过长廊神色匆忙地过来,紫苏远远看见了,这些日子吊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她迎上去:”你没事吧?“
”没事。“惊云被紫苏这么一问,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眼神也不敢再看她,只是看向远方。
”没事就好。“紫苏松了一口气,既而忧心忡忡道:”看你的样子,任务成功了吗?“
惊云只是看了她一眼,既而垂头不语。
看见他这副模样,紫苏也不再追问,只是低声道:“夫人这几日心情格外不好,你说话的时候千万注意分寸,这次行动失败了,责罚是免不了的。”
“我知道。”惊云看了一眼紫苏:“多谢紫苏提醒。”
“不用客气。”紫苏深深看了他一眼,惊云同他对视一眼,立刻移开眼睛,然后冲着她微微点头,既而往钟宁方向走去。
“惊云见过夫人。”惊云来到钟宁面前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神情,同方才的腼腆截然不同,取而代之地是冷静和淡漠。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钟宁放下手中的剪刀问。
“顺利完成。”惊云的声音很平静:“执行任务的任务的死士共五人,三人死,一人被抓。”
说着话的时候
,惊云面色毫无波澜,就好像是死去的人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兄弟一样,钟宁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任务完成的很好,辛苦你了。”
“庄主曾经有令,要属下听从夫人调遣,为夫人办事即是为庄主办事,为庄主办事,惊云不辛苦。”惊云道。
远远看去,紫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在等待着钟宁的怒火,夫人这些日子以来,也许是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夫人这几日的心情越发不好,尤其是这个七月,据说是陆夫人家人的祭日,所以陆夫人的脾气格外不好,所有的人对于她也都是敬而远之,尽量不去招惹夫人生气。
整个孤云庄的人都知道,庄主十分宠爱夫人,庄主这些日子出去办事,临走前留了一封手书,交代说是全庄上下都要听夫人的话。
然而整个江湖都知道,陆夫人的脾气不好,陆庄主又是出了名的妻管严,陆庄主数月不归,庄里面都是钟宁一个人说了算,自从钟宁掌管了孤云庄,整个庄都处于高度戒严状态,谁都不敢出丝毫差错。
所以等到惊云平安无事出来的时候,紫苏很是意外:”夫人没有责罚你?“
惊云闻言有些疑惑:”夫人为什么要责罚我?
“你不是任务失败了吗?”紫苏比他更疑惑,惊云看了她一眼:“任务执行的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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