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城（1/2）

很多事情混淆在记忆的烟云之中。

比如很长时间谢熠都没有分清楚沐先生居住的地方是叫由里，还是叫紫林，亦或者叫做仙女。不过现在，爷爷把沐先生居住的古宅叫做由里。而就在古宅不远处的巨大土丘，就是后来叫做许国王城的遗址，只是现在那里还是一大片树林包围着的麦地。

许国，商周时期很小的一个方国，或者干脆只是一个大夫的封邑。之所以称为国，是因为出土的文物中有一方王印。而在整个历史记载中，只是在周王的战绩中有一句“灭国许...”。如果不是王城的发掘，没人注意有一个古国叫做许国。

在景县的县志里，记载由里有一个名人叫做许由。很多人传说这个许由就是帝尧要禅让王位的那个许由，一些老学究坚持这一点，所以流经由里的小河也被叫做颖水河。只是这个颖水河与历史上有名的颖水并不是一条河，地理位置也相差甚远。实际上，县志里明确记载居住在由里的这个许由是秦汉之间的人物，虽然也是一个品德高尚的隐士，却与五帝年代差了不知道多少年。

而这个许由人们记得他，是因为他教书育人，带出了很多弟子，而在他用来教书的土丘上栽种了满山紫色的竹子。由里的另一个地名紫林就是这么来的。

这如果你认为由里和紫林是一个地方，那你又错了。以王城为基点，由里是在王城的东侧，而紫林山却在王城的西侧。虽然相隔不过二十里，但终究不是一个地方。紫林山，顾名思义是一座山。而由里是一个位于开垦得十分规整，标准的井田包围着的古村落。

而这整片地区之所以叫做仙女，那是因为紫林山西北是一座座孤立的山峰组成的山脉。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上面，有一个巨大的溶洞，是颖水河的发源地。据传说那里曾经是仙女居住的地方，后来人们把这一整片地区都叫做仙女。

当然不是由里人，是分不清这些的，三个名字都混着叫。

沐先生居住的古宅，据说曾经始建于宋代，原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邸，其中一任主人曾经当过安陆府的府尹。但是到了清朝时，这家人衰败了下来。后人为了躲避土匪一夜之间搬走，古宅便荒废下来，很长时间都被称为鬼宅。抗战时期，仙女一带成为了根据地，这个古宅就变成了军部。古宅院墙上的标语与防火墙上的五角星就能证明这段历史。而古宅大门外面的青石铭牌上面刻的军部历史就让这座古宅成为了文物保护单位。

现存的古宅占地面积其实并不大。门厅、左右偏房与回廊，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天井。天井中间真的有一眼水井，井水无论旱涝都不满不溢。天井与正房之间有一道影壁。正房是三层小楼，偏房是两层，砖石加上木质结构，因为战争年代的翻修颇为简陋，与原本的宅子氛围不是很协调，所以看起来颇为古怪。

古宅的后面据说是后花园，不过只剩下了一个池塘与假山，还有大大小小不同品种的古树。古宅前面巨大平整的场坪是练兵场，现在是村民的晒谷场。

整个古宅都掩映在古树之中，如果你在上空，估计只能看到一片茂密的森林。古树被保护得很好，据说当年日军派飞机前来侦察和轰炸，都没有找到宅子真正的核心所在。

所以准确地说，由里并不是一个村庄，只是一个宅子而已。

与由里隔着颖水河的村庄也不叫由里，而是叫做叶畈村，那里因为地势高而平整，在解放后，整个仙女搬迁出来的山民都选择了那里作为聚居地。

从叶畈到由里，有一座非常古老的石桥，叫做寡妇桥，据说是一个寡妇捐银子修建的，至今仍然完好无损。穿过石桥，两株古树掩映着的草亭里，不到三岁的谢熠缩在爷爷的怀里，看着沐先生搭在自己小胳膊上，修长的手指。

快六十岁的沐先生完全没有印象中的老态，坐在一旁矮凳上描红的沐莲也完全没有后来温婉的气质与美貌，她现在还是一个胖乎乎，稀疏的头发扎了三个小辫，小名叫做妞妞的小姑娘。

人还是那些人，但是眼前的一切却似乎是从记忆的缝隙里渗透出来的泡沫，显得有些虚幻而不真实。

谢熠有些恐慌，生怕只要一眨眼，梦就会醒过来。

“不要慌，不要慌。”这是谢熠心理的声音。

伴随着爷爷“不要怕，不要怕”的安慰，谢熠总算把呼吸平稳下来，并下意识地控制着情绪和身体。

皱着眉头的沐先生被小家伙极速变化的身体状态吓了一跳。原本细小的脉象，居然从纷乱稳定下来，弱小还是弱小，但是却有了一种韧性。急促的呼吸平息下来，稳定后居然有着某种熟悉的韵律。连不受控制的肌肉也松缓了下来，这个小家伙似乎因为病痛，自己就找到了制衡的方式。

孩子的眼睛是清澈的，略带些畏惧，但是一瞬间就有了超出同龄人的理智。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饱受病痛折磨的孩子多半都早慧。这似乎是一个定理，只是这个孩子已经不能用早慧可以解释，唯一可以解释的是，他有着某种超出同龄人的天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