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云州（1/2）
离开汾州后，一路顺畅，行军第十九天，军队到达云州地界。
军队大营驻扎在城外，只辛自遥裴鹤寻二人骑马入城，登门云州都督府，拜访林晋。
下人引二人到前厅稍等，热茶奉上还没喝两口，就见一众女婢家仆拥着一身着男装的女子从庭前上来，一进前厅，女子便扬声唤道：“表哥！”
彼时辛自遥正喝着茶，从杯沿水雾里抬眼瞄见，一口茶差点呛出来：“……广乐？”来者正是广乐公主李瑾瑜。
“见过表哥。”她看见还有别人，立马收敛了些，行了个极不标准的礼，又看向辛自遥旁边的裴鹤寻，有些怯生生道：“这位是小裴将军吧？”
裴鹤寻拱手回了个礼，恭恭敬敬称：“广乐公主。”辛自遥笑笑，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广乐公主有些不敢直视裴鹤寻，只答：“我从前还不是公主时跟着伯伯去过裴将军的校场，见过一次，小裴将军应该不记得我了……”
裴鹤寻朝辛自遥望了望没说话，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了，广乐也看出来了，但并没露出失望的表情，看裴鹤寻有些拘谨的样子反而没忍住笑了出来，轻轻点头示意后自去对面坐下了。
广乐虽一身男子劲装，长发束起，未着脂粉钗环，却浑身透露着一股孩子稚气，白皙姣好的脸蛋上还蹭了些灰土，十足的呆傻可爱。
“表哥，早听说你要来北境打仗，不想还会经过云州，真是有失远迎。”
“特意来见一见表妹夫的，顺道就来了。”
“眠枫今日不巧去军营了，我已经派人去催他回来了，表哥稍坐。”她说着觉得口渴，朝家仆伸手要茶，即便是在客人面前也毫无拘束，连一旁的女婢都忍不住提醒。
辛自遥也没想到，不过几年不见，嫁了个人，原本乖乖巧巧话都不多说一句的表妹，如今竟在北境活成了个假小子。
女婢很快奉上茶，广乐接过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大口，见辛自遥盯着她神色复杂，不由疑惑道：“表哥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辛自遥指了指自己右脸颊：“有土……”
广乐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拿手背蹭蹭脸，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刚刚在园子里给芍药松土，可能不小心蹭到了。”她不蹭还好，一蹭更是糊成一团，一边女婢连忙拉住她手，掏出绢帕替她擦干净。
辛自遥觉得好笑，调侃她道：“看来表妹夫是真的宠你，让你在云州无拘无束，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广乐红了红脸，小声道：“眠枫、眠枫说他不喜欢京城女子处处拘谨的样子，他说北境没有京城的规矩，只叫我自在就好……”
“如此不是很好吗。”辛自遥笑得欣慰，宫中长大的女子，即便是公主也不一定能随性而活，广乐虽然远离家乡，但却嫁得林晋这样的如意郎君，日子能过得宽心顺遂，他也真心替她感到高兴。
两人闲聊了没一会儿，林晋就急匆匆从军营赶了回来，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忙赶到前厅来见客，林晋一进来，广乐就头一个转头看见他，笑着迎了上来：“眠枫。”
辛自遥二人见他进来，亦起身相迎。广乐拉着他过来，笑盈盈地给他介绍道：“这是我表哥，辛家三郎辛自遥，这位是小裴将军。”
林晋拱手一一行礼道：“辛小王爷，裴将军。”
“林将军。”
“不知王爷要到云州，实在是有失远迎。”
“哪里，本就是不请自来的，林将军别嫌我们麻烦才是。”
林晋闻言笑开，爽朗道：“我一早听广乐说起王爷多次，今日一见，的确是与众不同。”他笑着又看向裴鹤寻，“小裴将军，好久不见了。”
午时，林晋做东宴请辛裴二人，广乐随席。席间，林晋举起酒杯站起，辛自遥二人回敬，杯盏交错间，林晋饮尽酒水，置杯笑道：“我一早听说辛小王爷领兵三千北上阴山，今日经过云州，特意到我府上，有什么林某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大可直说。”
辛自遥也喝光了杯里的酒，垂眸笑道：“林将军果然是个直爽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此次北上，有十足的把握能灭东突厥，但还需要林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林某能做什么？”
辛自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希望林将军能亲率五千之师出兵云中。”
“什么？”林晋还没说话，一旁的广乐却先没忍住惊问出口，她原本以为辛自遥此行最多只是借兵，却没想到他居然要林晋亲征，“突、突厥何等野蛮，朝廷与之乱战多年了，表哥……怎么谈十足的把握？”
“小瑜！”林晋低声提醒她，“战场的事你知道什么。”
广乐却不依不饶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嫁给你两年多，边境大大小小打了多少仗？又有几次是真正打赢了的？你右肩那条伤，不也还……”
“瑾瑜！”他低声喝道，以严厉眼神警告她。
广乐不说话了，她回视林晋的目光，小脸皱成一团，眼睛里满是委屈。林晋心软了，伸手去握她放在桌下的手，轻声道：“表哥话还没有说完，你就这么打断，是不是不应该？”
她垂着头，努力调整了一会儿，又抬头看辛自遥，让步道：“眠枫手下还有不少将才，不止云州，还有代州、朔州，朔州尉迟章骁勇善战，只要表哥一句话，他们都可以……”
“广乐……”辛自遥无奈笑笑，“此战不会有比林将军更合适的人了。”
广乐顿了顿，眉毛皱成一团，有些生气道：“表哥非要眠枫去不可吗？”
辛自遥看着她，认真的点了点头，林晋也捏了捏握着的那只手，看着她想让她安心，那意思也是摆明了，自己是非去不可。
广乐咬着下唇，忍了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把甩开林晋的手，扭头就出了宴厅，林晋没拉住她，连忙叫周围女婢都跟上去，自己则又坐回来，尴尬笑道：“是我把小瑜宠坏了，让二位见笑了。”
一直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裴鹤寻，见广乐突然离席，好像也明白了数日前辛自遥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抬了抬头，复又低下，继续沉浸在自己安静的世界里。辛自遥也没觉得意外，广乐的反应他一早就猜到了，虽然大多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没法多做什么，只将决定权都交到林晋手里：“广乐怕林将军涉险的心情我都能理解，我自然不会强求，我尊重林将军的决定。”
林晋勉强笑笑，举杯敬他。其实林晋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是还狠不下心做出决定，再举杯说话，他也都心不在焉。辛自遥看出来了，于是林晋再举杯时，他就没接了：“你去看看吧。”
林晋举杯的手顿在半空，没说话。
“说起来，我是广乐的表哥，裴鹤寻是你旧识，咱们也都不算什么外人，自然不必拘泥于一些虚礼，你就放心去找她吧。”辛自遥柔声说完，坦率一笑，“再说了，万一广乐以后讨厌我了，那我才得不偿失呢！”
他这么轻松笑笑，一下就让林晋心里好过了不少，林晋也不拘礼了，站起来朝二人拱手一拜，无言感激，转身追了出去。
他一走，辛自遥就开始打趣起裴鹤寻，靠在桌沿托着脸朝他坏笑道：“我那天跟你说什么来着？”
裴鹤寻没搭理他，伸手夹起一小撮青菜喂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啊嚼。
“干什么不理人呢？嗯？咱打的赌还记得不？”辛自遥伸手在他面前划拉，被他一把捏住塞了回去，等吞下嘴里的东西，裴鹤寻才慢悠悠道：“我不记得跟你打过什么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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