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战场（1/2）
是夜，大军正在整顿，营帐间火光攒动，夹着盔甲磕碰的脚步声急促又杂乱，锦穗仍缩在囚车角落里，眼神敏锐又小心地观察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原本看守她的有四个人，但就在刚刚有两人被急匆匆地召去，现在只剩下一左一右杵着长矛站着的另两人，眼神流离于周围忙碌的人流。
很快，营帐间来来往往的人开始变少，最后只剩下一两个急匆匆地跑过的身影，营帐外的空地，黑压压的一大片军队已经列队站好，锦穗微微抬头望了望，只看得见夜幕下一层朦胧火光。不多时，火光处传来一阵整齐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锦穗眼珠转动，瞥了眼站在前面那两人的后脑勺，又抬头看了看云间勉强露出点尖的新月，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今晚不会没人换班了吧？”其中一人担忧道。
另一个还望着大军那边，随口回了句：“大营还这么多人呢，哪可能。”对话草草结束，二人又陷入百无聊赖的看守中。
过了半晌，那边没有动静了，大营重又安静下来，只剩下一小部分巡逻与留守的士兵。囚车旁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着，不远处的枯树上站着只黑影，两只碧绿的眼睛悠悠泛着光。
突然间‘啪’地一声脆响，像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两个守卫被惊到，回头找声音源头，看了一圈，周围一切如常，锦穗仍缩在角落闭着眼睛，不知有没有睡着，二人正打算打消疑虑，却忽然又瞟见锦穗脚边一滩灰白的灰碎，不由得又疑心起来，一个过去问道：“喂，你脚边这什么？”
锦穗歪头靠着没有反应，他于是走近，推了推她肩膀：“喂！醒醒！”他正不耐烦着，虚握着长矛歪站在囚车边，头凑上前死盯着锦穗歪在一边的脸，忽地一道利刃般的白光飞快闪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锦穗忽然乍起，右手握着什么猛地戳进了他喉咙，他大惊地睁圆眼睛，血液已经喷涌而出。
“咳！呃……”他捂着脖子惊恐地后退，全然没注意锦穗迅速地摸走了他腰间钥匙和短刀，另一个见他背影怪异，连忙过来，却见他喉咙插着块碎瓷片虚软着倒下，他连忙扶住，仰头惊异地瞪向锦穗，张嘴正要吼，一道冷光刺向他，那个‘你’字还未出口就被封在了喉咙里。
枯树上的黑影‘咿呀’怪叫两声，扑腾着翅膀乍起，飞进了深长黑夜。
锦穗摸去开了锁，跌下囚车，一眼也不敢看倒在囚车旁的那两人，她咬着牙爬起，没走出两步又顿在了原地，然后回头走到已经渐渐没有动静的那两人身边，抽出了另一人身上的短刀，跌跌撞撞地朝大营走去。
锦穗的心脏在狂跳，她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有那么大的力气，只凭着一股狠劲，就把瓷片插进了一个成年男子的脖子里，血肉割开的感受分明，她止不住地腿软，一股恶心感爬背而起。
她拐进马厩，有一士兵正背对她站着在喂马，锦穗后背全是冷汗，她硬着头皮走近，士兵感到有人靠近，正回头，锦穗二话没说就朝他后腰猛刺一刀，然后迅速抽出，士兵吃痛叫出气音，她不打算给他喘气的机会，手臂迅速勒住他脖子，拿刀背狠狠卡进他嘴里，抵住他声音，恶狠狠道：“你们王爷在哪儿？！”
士兵一手捂着腰，一手扒住她胳膊，因失血而无力，锦穗卡着他的嘴，冰凉的刀直接硌在他牙齿和舌头，他啊呜着说不出话。
“敢叫就杀了你！”锦穗低声警告，士兵疯狂朝她扎眼点头，她于是抽出刀，改架着脖子：“说！”
“在、在阴山！王爷领兵去追突厥军了，在阴山西脚！”
锦穗松开了手，士兵一下歪倒在地，锦穗握着刀呆站着，士兵见状，立刻挣扎着爬开，嘴里不断发出痛苦呻吟，血染了一路，即便如此他也没忘记锦穗的警告，不敢大声呼救。
可那声音在锦穗耳朵里听来好大声，太大声了，大到肯定会有什么人会听见，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就被抓，锦穗攥紧刀柄，阴着脸朝地上的士兵走过去，猛地一脚踩上他腰，士兵痛得猛颤，大叫出声，他拼命挥舞手臂想阻止锦穗靠近，可紧接着手被割了一刀，他开始哭着求饶。
“别叫……不许叫！”她红了眼，骑在他身上猛地一刀刺向他脖子，可是被他手臂挡住，她不死心，改刺向他柔软的肚子，士兵毫无防备，刀迅速没了半截进去，他仿佛一瞬间被抽掉了力气，不动弹了。
锦穗从他身上起来，看着士兵渐渐失神的双眼后背发凉，她双脚好似被粘住，眼睛也挪不开。她低头见自己浑身都是血，混着泥污，没有一处干净。
马儿受惊地撅蹄子嘶鸣，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一小队巡逻士兵的注意，远远看见这边倒了个人，立马大声警告着朝这边过来，锦穗一惊，立马冲进马厩扯了匹马出来，翻身上马，猛地一踢马肚冲了出去，待士兵赶过来，她已经跑出去好远。
两士兵立马牵了马出来，提上弓箭追了出去。
阴山西脚外，大军等在黑夜中，领头的林晋裴鹤寻二人跨坐马上，沉默无言。
壬生跟在裴鹤寻旁边，也抬头顺着二人视线往前方望去，原野中一片寂静，只有墨蓝的夜与浓黑的远山，以及云层中毫不起眼的一弯新月。
壬生攥着缰绳，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起毛的粗糙边缘，直到手指泛红发烫，他才恍然惊觉。
辛自遥独自领队追去了，而壬生连话也没说上，就直接被安排在了裴鹤寻身边，他不知道是不是辛自遥还在生自己的气，或者说，这样的安排有别的含义。
壬生看着自己摩红的手指，脑子里忽然蹦出那队使臣离开时的情景，顿时恍然大悟——辛自遥已经领了旨，此时再追就是违抗圣意，所以他才要自己一个人去，而只让自己和裴鹤寻等人等信号堵截。
想通了，壬生却更烦闷，突厥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也还有上万军马，辛自遥就领了两千兵去，是还想效仿定襄之战？同样的当难保还会上第二次，万一被识破呢？
壬生焦虑难安，可转头看裴鹤寻，还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好像没有半点波澜。壬生不由得腹诽：王爷对他这么好，这种关键时候他却心安理得的缩在后面，简直枉费！
一边的林晋似乎感受到背后的两道凶恶目光，回头一瞟，果然看见一脸恶狠狠的壬生，赶紧把头转了回来，又顺带瞥见一边的裴鹤寻，见他面色有异，问道：“在担心？”
壬生大惊，这样一张面瘫脸，他是怎么看出担心的？
裴鹤寻略微低了低头，低声答：“也不是……”
林晋笑了笑，看这样子，那就一定是了。
“王爷一个人，你怎么不跟去？”壬生这句话憋了半天，终于逮住话头，愤愤然道。裴鹤寻只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他，而后抬起头望向黑夜，壬生看不见他的表情。
林晋却笑着看向他，摇了摇头：“小兄弟，你是担心辛小王爷没人保护么？”
壬生瞪他，不然呢？
“哈哈，我虽跟王爷算是初识，可也听说过他少年风采，又经历此战，可见做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私以为他并不是个需要人时时保护的人，小兄弟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难道不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我当然了解！”壬生拧眉，这人说的是什么话，自己跟在王爷身边五年多，怎么会不了解王爷？他张口就想反驳，可话临到嘴边，却发现找不到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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