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衍的身世（2/2）

回到宫里以后，我再也没有去找过文衍，夜晚的时候，我能看到那张脸叠在窗户的剪纸碎花上，能听见低低的叹息声，可我再也没有出去迎接那位下凡的少年了。

日子平静如水，我还有萍贵人要照看，任何人送来的食物、衣服、其他的贺礼，我都要请御医一一检查过了，才能给萍贵人用。我恨不得自己开个菜地，劈个鱼塘，开灶给萍贵人做饭吃，可这些都被萍贵人一一拒绝了，她说她才不相信我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有皇帝亲自派来的人照看萍贵人，我放心多了，但有时候，也希望李绰不是因为萍贵人能生出个皇子而尽心照看的，他的心思恐怕不在这上面吧。

我听了听萍贵人的肚子，什么也听不见。萍贵人说：“这孩子比较安静，怕是个女孩。”

“母亲，咱们不要说怕这个字，如果真是个女孩，我就要让她学会练武术，以后谁欺负她，她就把那人打回去。”

萍贵人被我逗笑了，她说：“你这个姐姐怎么教妹妹的，公主就应该要有端庄淑女的样子。”

我仰起头道：“我才不呢，我就没个淑女的样子，我希望我的妹妹是个善良、孝敬的人，但同时，也要敢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

萍贵人摸着肚子道：“宝宝听见了吗，姐姐希望你做个善良、有勇有谋的人，那母亲呢，也希望你做个这样的人。”能得到萍贵人的赞同，我很开心，终于能说服她了。

这日子中间，皇后有来过一次，虚情假意，盯着萍贵人肚子的眼神，犹如她第一次训斥我的时候。我千般警惕，不允许有任何一丝小小的差错出现。

好在皇后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放下东西就走人了。我打开一个个盒子，一股说不上的香味浸入鼻间，我立即让玉落把东西拿走，并且吩咐道，萍贵人用的东西不能出现任何香味，说不准又是什么麝香、导致流产的香之类的。

萍贵人看我那么细心，问我怎么懂得那么多，我也没跟她说我是看的电视剧，就凭自己感觉罢了。

只看我表面上过得那么开心，但我始终不和任何人提起文衍，萍贵人曾问过我，为什么不去找文衍了，我糊弄了过去，萍贵人貌似了解了什么，便不再问了。

只是一个人的时候，又难免会想文衍如何如何，原以为文衍回国的日子会在下个礼拜，或再是下个礼拜。而文衍，则

给我来了个猝不及防。

那晚，文衍又再次来到窗外，他这次直接说：“书月，我要回国了。那件事，你真的相信吗？”

我腾地从床上做起，没想到文衍也知道了。

“我不相信，回襄国以后，我要查清楚。”

我紧紧抱住自己，让自己不要发抖。

“可是，我现在就要走了，你不出来送送我吗？”

听到他现在就要走，我下了床，连鞋也没穿，跑到门口，却犹豫了。

文衍来到门前，对我说：“出来送送我吧，这次回国的途中，有可能凶多吉少，我不知道撑到襄国，还有几口气在。”

我心里一紧，拉开门，文衍的身影背对着月光。我们之间隔着一道门槛，文衍拉过我的手，轻轻抱住我说：“当他告诉我的时候，我根本不信，不相信这个男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他的声音有些许的疲惫和沙哑，又向我承诺：“只听他一面之词，是不能让人信服的，我要回国，调查清楚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我会给你个说法，如果不是真的，我会跨过千难万阻，来找你。”

我没有回抱住他，但我能感受到他微微发抖的身躯。

他叹了口气道：“我该走了，他们还在等着我，书月，等我。”他转身离去，我跨出门槛，叫了一声：“文……”

他闻声转头，停下来看着我，期待着我会过去，但我紧紧压住心里的渴望，只对他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随后，他便攀上墙顶，在阴云迷月下回望了我一眼，随即跳下墙去消失不见。

我往前挪动了几步，看着隐藏在云后面的月亮，不觉楞了神，我知道，那人已经走了，可我还在看着他离去的地方。我心里甚至有点期望，他会再翻进来，说自己明天再走，或不走了。

一切，都是虚妄，我看了一夜的月亮，枯坐到天明。

第二天，我中午才从床上起来，魂不守舍地吃饭。萍贵人旁敲侧击：“你知道吗，文衍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为什么？”我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只听说，今日有太监去送东西，发现襄国太子不在，连平日里伺候主子的奴才都不知道，这才上报给了陛下。”萍贵人舀了舀勺子，晶莹剔透的银耳汤翻来覆去。

“然后呢？”

“然后，听说是昨夜不见的，宫门口的人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啊。不过，你怎么那么淡然。”萍贵人问我。

我往嘴里塞了一颗丸子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您不是说他迟早要回去的吗？兴许，他那老父亲病了，还是怎么着的。”

“也对哦。”萍贵人不再理会，专心致志地用膳。

安心用膳的氛围，却被一阵吵闹搅乱。李书颦推开奴仆，气势冲冲地闯进来，指着我就问：“李书月，文衍为什么不见了？”

一同而来的，还有李书珩，我懒懒地看了她们一眼道：“我哪知道。你们不要吓着萍贵人腹中的龙胎了，想知道他在哪？大可去问陛下。”

“你，不问你问谁？”她猛地拍了一下桌面，饭碗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乒铃乓啷作响。萍贵人吓地仰过身子去，还好玉落接住了她。

我的怒火“蹭”地窜到脑门，但我压制住声音说：“你们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