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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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姐走了，便剩下宋明哲和窦月生两人。

窦月生被晚风捎的余热熏出了汗，两三滴挂在鬓角，他却浑然不觉，只站在宋明哲身边。宋明哲倒是看见了。“先回屋”，宋明哲说。窦月生于是跟着宋明哲进了屋，门边的佣人递给他一条湿毛巾，窦月生忙接了毛巾，在门边仔细擦了额头的汗，才坐到宋明哲对面的沙发上。

他是那样的乖，宋明哲想，窦月生总是这样的。窦月生在人身边，或说话或抿着嘴角笑，再或者掉下许多泪珠子，都羔羊一般温驯。宋明哲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甚至于享受这独一份的温驯。可当他的小羊“吧嗒、吧嗒”踱着步子，走到别人跟前去，且肯让别人也摸一摸自己那带着小卷的柔软皮毛，他那独得一份的享受就变味了。

宋明哲甚至不是第一次为此生气。

当时宋明哲从欧罗巴归来，跨过宋府缀了白的大门，想起许多旧事，有坏的也有好的。坏的比方说父母生前不断的争吵，好的少一些，像是他书房里听的几折子戏。宋明哲轻轻哼了一句，窦月生的模样便拨开原本有点模糊的记忆，从里头很清晰地钻出来了。

由着这个缘故，宋明哲是同佣人专门交待过的——若是府里有个漂亮小孩来找自己，不用拦着，让他自行书房去等着便是。宋明哲忙着接手生意，交代得匆忙，也有点忘了宋府是怎样一个势利、贪图富贵的地界。

起初宋明哲回府时过问了几次，佣人都回答说无人来找，又过了好几天才有了消息。然而宋明哲回到书房一看，里面站着的人漂亮是漂亮，却并非那个梨涡杏眼的小孩。穿着旗袍的年轻女人扭着腰贴上来，也不知是宋老头子生前纳的第几房姨太太，脸上堆着讨好的颜色。

宋明哲周身的气压突然低下去。女人娇滴滴的话还未出口，宋明哲便冷冷地说：“滚。”

事后管家赶来赔罪，将惹事的五姨太和看守主院的佣人们都押来了，听候宋明哲发落。宋明哲正在气头上，他气那个擅自贴上来的女人，气宋老头子生前的荒唐事又因此在眼前浮现。其实宋明哲心里还有一层气，他自己都不大发觉，即是气那个曾经扒着车窗，一边说“少爷平安”一边掉眼泪的小孩，此时却自顾自地无踪影了。

管家瞧宋明哲的脸色越发不好，小声问：“您看，这些人如何处置呢？”

宋明哲这才看向大厅里乌压压跪的一地人，七姨太跪在最前面，方才妩媚的脸缩成了惨白的一团。

“起来吧。”宋明哲冷冷说，他再气也不愿意效父母辈摆旧社会的主子派头，最后只让管家领着女人去账房支了钱，趁着早打发出府去，眼不见为净。

管家带着众人走了，宋明哲独自坐在书房，忽然生出一种孤独的倦意。他从国外回到故土，却没有一点归属感。叔父堂兄弟恨不得他趁早走，好瓜分宋府的财产，而向他敞开门的宋府，也仅仅是敞着门而已。他越坐越嫌弃府里闷，解了衬衫领的那颗扣子依旧憋得难受，最后吩咐了司机，打算出门。

汽车才开出宋府，宋明哲摇着车窗，恰好瞥见街旁一模样有些熟悉的少年，便让司机停了车。宋明哲原本还没完全认出来，就听见少年身旁的男人唤了声“小师弟”。那男人长得高，嗓门也大，还边走边揽着窦月生的肩问：“月生，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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