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与黄雀（1/2）

“我道是谁……”哑着嗓子低喃一声，黄拙眼中精光一闪，双臂向前伸出，手掌极快地摇晃数十下，一阵空灵的铃声立刻充斥了整个大堂。那蛇妖嘶叫一声，立即从半空中跌落，砸到了桌椅之间，不停翻滚。黄拙喘一口气，脸上突然露出邪佞笑容，脚下摇摇晃晃地一把踢翻桌案，露出下面藏着的降妖法器：“白山流……手下败将，二十多年前我亲手将你妖丹挖出，如今你又回来自取其辱……不自量力！”

“哈哈哈哈哈哈，黄老贼，你当我今日来杀你，是单枪匹马的吗？”蛇妖白山流咧着奇大的嘴自地上爬起，那狰狞的模样吓得缩在角落的人不住尖叫：“你听听外面，听一听……就算你再了得，能有三头六臂吗？”

果然，正堂外头也陆续传来了可怖的吼叫。逃出去的人被大群妖怪攻击，一时间哭叫声、嘶吼声、刀剑声响成一片。守在内堂的弟子们结成圆形阵，剑尖一致指向外边，护着尚未跑出去的宾客。宋寅初和崔静将何玉恬护在阵边上，何氏三兄弟和何映雪则挡在黄拙身前，紧张地盯着那蠢蠢欲动的蛇妖。

突然，正堂大门一声嘶吼，闯进来一只半丈长的黑豹。那豹子身上染了血，獠牙巨大而锋利，吓得正对它的几个弟子一声惨叫，直接晕倒在地。阵法破了个口，那豹子长驱直入，直直扑向圈内的宁言武等人。大门随之跑进来更多妖物，蛇虫鼠蚁，狼狐貂犬，有人形也有兽形，堂内登时一片混乱。

耳中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黄拙面色轻闲冷漠，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拿起了一个钵。白山流见到那钵，眼中一阵阴狠，冷冷喊一声：“去！”驱使小妖冲将而上。何映雪神色一凛，抓起手边酒壶往前一扔，剑风随即而至，烈酒被劈得四处溅射，扎得小妖们眼中灼灼生疼。四兄妹随即杀上去，使出逐鹿山庄的看家本领，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短短几天，你便能找来这么多妖精，看来我这顺天府周围，妖祸已成猖獗之势……”黄拙拿着那钵不紧不慢地走向白山流，面色从容不迫，显然是有所准备。白山流惧怕他手中的降妖钵，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拼死一搏——他伏低身体，口中一声凄厉嘶吼，目眦欲裂，眼珠上猛地涌现出巨大的金色莲纹，巨印一般压迫而来。黄拙一声冷笑：“你家主子渡劫失败，这莲座的威力连三成都使不出来！”说着，他口中念念有词，将金钵甩出，击碎莲印。同时钵中洒出金光，在半空中嗡嗡转着，照得白山流浑身皮肤疼痛欲裂，仿佛下一刻身体就要被撕成两半！

倨傲冷笑一下，黄拙袖口中滑出一段绳索，展到手上。那绳索通体乌黑，不似本色，倒像用血染成。他道：“这鞭子淬过的血，也有你一份……你还记得吗？”说着，他眼中生厉，手里抡圆了绳索，猛地挥来——白山流疼得满头冷汗，这时咬紧牙关，身子用力一纵，鱼死网破般扑向黄拙。黄拙皱起眉，左手积蓄了内力一掌打出，白山流也招来气流，双手成爪猎猎抓来。“轰”一声，旁人只看到一阵烟尘般的气团顷刻间炸开，黑色巨蛇从雾中乍现，“吼——”一声长嘶，铜铃似的双眼变作了血一样的红色。

“孽畜，你自寻死路！”黄拙一头黄发凌乱飞舞，眼中精光大作，绳索一挥，在半空中舞出诡异图案，活物一般缠向蛇头。黑色巨蛇身子往下一蹿，躲过绳索，同时张开大口，嘴里喷出一阵冰雾。黄拙没料到它能躲过一击，右手衣袖被冰雾喷到一点，那块衣料迅速腐蚀，一块块向下碎落。冷哼一声，他猛地撕下持续腐坏的袖管，露出肌肉虬结的手臂：“真是奇了，这半成小妖的身子，反而比你以前的还好用？”

那巨蛇蹿到正堂边上，身子扭转过来，大口半张着，里头还缓缓喷着白雾。堂中打斗的其他小妖也惧怕这白雾，都躲到了一丈之外，继续与其他弟子缠斗。何玉恬本来被师兄们护着，但一时之间妖怪太多、**乏术，那黑豹撕碎一人后，瞅到空档，就朝她猛地扑了过去。何玉恬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往外头跑，宋寅初见那黑豹追着她冲出大门，赶紧从打斗中抽身出来，也跟了上去。

那边厢，黄拙不紧不慢地盯着黑蛇一起一伏的肚腹，好整以暇地将绳索慢慢卷回来，似乎不急着出击。那巨蛇反倒有些急躁，一个甩尾之后，口中又喷出浓浓白雾，冲将而来。黄拙就像耍猴一般，轻闲地左纵右跳，似乎是在消耗它的气力……果不其然，几轮之后，那巨蛇便气喘吁吁，动作大大减慢，也逐渐失了准头。

“我以为你有所长进呢，原来还是老样子……”慢悠悠站定，黄拙捡起停在一旁的金钵，面上冷笑，口中又念起了法咒。那金钵嗡嗡旋转着缓缓升起，浮到屋顶正中。巨蛇见那金光又要照到自己身上，刚想逃窜走，那绳索便“啪”一声甩来，将他五花大绑，还缚住了巨口。黄拙手指金钵，口中低喊：“着！”金钵中登时光芒大盛，眼见着就要将黑蛇牢牢笼罩，这时，堂中突然响起破空之声！

一个身着斗篷的蒙面人如青鸟一般飞到屋顶正中，手里拿着根赤铁长棍用力一击，将那金钵打到柱子上，“轰”一声穿透了过去。

黄拙见他不惧怕金钵光芒，面色不由一凛，鹰目压了下来：“不是妖……你是何人？！”

对方落到黑蛇面前，并不做声，只是摆出架势严阵以待，还微微歪了歪头。正堂那头，刚打飞一只狼妖的晏鸿飞看见那蒙面人，不禁双眼一瞪，身子绷得笔直：我的妈呀，那根赤铁棍……这不是师哥吗？！

见他不说话，黄拙便一声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手中太仪掌并着浑厚劲力，风驰电掣般打来。莫笑岚眼睛一眯，将赤铁棍舞出旋风，飞旋着朝黄拙甩去。他自己则紧追而上，在黄拙将长棍打开之时，双手作拳，猛地击向他肋下。黄拙心中隐隐一惊，身子迅速朝后翻转，用双腿迎了这一击，然而莫笑岚紧追不舍，一记手刀飘忽如蝶翼，悄无声息地划向他太阳穴——

居然没有任何气息……！黄拙赶忙用手格挡，同时另一手以拳击出，与他对了一掌。“呯”一声，两人随即如落叶般朝反方向落下，在混乱中站定。晏鸿飞此时躲到了桌椅后面，紧张万分地看这两人打斗。他心想，师哥不过二十二岁，比黄拙小了快三轮！这……不会被打爆吗？！

黄拙此时也在暗自惊异，眼前这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他内力醇厚，招式机敏娴熟，出手沉稳，完全不像个年轻人！这等资质，这样的气势……他行走江湖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心中不禁起了惜才之感，黄拙慢慢松开眉头，将面色缓和一些，道：“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想要这黑蛇？你若想要，可以坐下来与我好好谈一谈。凡事都可以商量的，不是非得打个你死我活……”

莫笑岚并不说话，只将扎进柱子里的赤铁棍轻松拔出，走到黑蛇身前，又摆开了架势。刚才他与黄拙缠斗这一会儿，巨蛇蜷在地上，已经恢复人形，稍微缓过了气。而那绳索没了咒法驱使，也逐渐松开力道，被他逃脱了出来。黄拙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莫笑岚吸引走，压根不在意他，只盯着眼前这天资过人的年轻人：“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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