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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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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鸿飞极少做梦,他睡眠一向安稳香甜,雷打不动。只偶尔练功太累,精神不稳,才会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但一睁眼便又会忘记。不过今夜有些奇怪,他刚坠入黑甜乡不久,身上便感觉一阵沉重,好似压了根圆木在脖子上。不一会儿,后背开始发热,那热度向前蔓延,逐渐裹挟至全身,蒸得他额头都沁出了汗。

恍惚间,晏鸿飞以为自己在以前流月阁的那个炉洞里。那年冬天,他把摔炮丢进了厨房大师傅的灶膛,炸得后厨鸡飞狗跳。大师傅揍了他一顿,随即把他关进了灶旁黑糊糊的空炉洞,口子用木桶堵上,欲出不得。土坯的另一侧便是烫热火焰,晏鸿飞蜷在里头,足足烤了一个时辰,出来时已是嘴唇干焦,吐息似火。

忍不住皱着眉挣动一下,晏鸿飞感觉腰上的压力小了些,后背的热度也降下来,好似是有人把他拽了出去……

“哎呀,你这是要渴死他呀!回头苹姐过来骂你!”

“来就来,怕她作甚!不过是个过气的头牌,拿乔个什么劲儿……”

虚软无力的身子被抱到一处柔软的所在,那个熟悉的刮辣声音心不在焉地拉长了道:“今儿又是闹什么啦……哎呀干嘛呀,别放我床上,这一身脏!”

“小二子闹炮仗,炸了朱师傅,这不,被塞炉灶里关了好一阵儿。”

“……多大个事儿,难不成还炸掉了他手指头?老朱皮糙肉厚的。”柔软的手指随即抚到自己唇上,凉凉的,香香的,“呀,都烤成这样儿了,快拿水来!……日他娘的老瘟猪,把我小二子搞成这样!你看着,我找他去!”红艳艳的身影气势汹汹地夺门而出,晏鸿飞虚弱地睁着眼睛,伸手想去抓,但手臂好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娘……”焦灼地挥一下手,他拧紧眉头挣几子,慌乱混沌之中突然天光大亮——晏鸿飞一睁眼,才发觉是在做梦。身上出了汗,单衣湿粘粘的,他闭眼喘息一会儿,一翻身想下床换衣服,却感觉衣袖被什么东西扯着。以为是大虎的身子压住了,不想转过头来,却赫然看见宋寅初躺在床上,正沉沉睡着!

疑心自己花了眼,晏鸿飞怔在那儿,忍不住大力揉了一把自个儿眼睛。宋寅初侧躺在床上,黑发披散如瀑,身穿一件宽松的绸缎白衣,看上去就跟个仙人一般。晏鸿飞又揉揉眼睛,见他还在,这才捂住狂跳的胸口,伏慢慢爬过去。

宋寅初瘦了。他本就不壮硕,现在面颊更是尖削,腮帮子都凹陷了一些。晏鸿飞心中惴惴,屏息静气地趴在他身前看着,见他虽然消瘦,眼下却没有青黑,看来这段时间休息得不错……啧,也不知那日黄拙伤到了他哪儿。上下查看一番,见他手脚全乎,脖颈光洁,那就是伤在衣服下头。正想探手撩开他衣襟,晏鸿飞却发现他穿着的白衫质地有些奇怪,乍一看很光滑,仔细瞧,却又带着绒润的质感。褶皱变化时泛出一层暖黄的光泽,好似阳光洒在上头……嗯?衣服的皱纹动了?

抬眼一瞪,晏鸿飞见他皱起眉,脑袋用力蹭一下枕头,喉咙里沙哑地“嗯”一声,是要醒了。不耐地睁开一条缝,宋寅初见窗外光线刺眼,已是辰时一刻左右,慢慢一转脸,又瞅见晏鸿飞在脸跟前把个笑眯眯的桃花眼瞪成牛眼般看着自己,他拧眉定住,不禁哑着嗓子问:“……你干嘛?”

晏鸿飞喉咙里一噎,张了张嘴正要答他,却见他突然怔住,面色一阵僵硬,青一阵白一阵的。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儿,晏鸿飞矮身 凑到他面前,紧张地低声问:“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了?你伤在哪儿?”

“我……”宋寅初绷着个脸,如临大敌般转过眼珠与他对视:“伤口没大碍了,就是,身子麻。”

“真的?”听他说身子麻,晏鸿飞马上跪起

来帮他捏手捏脚捏肩膀。见这人毫不怀疑,宋寅初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但刚捏了没一会儿,这人又突然跳了起来,横眉瞪眼地一叉腰,破口大骂:“你爷爷的宋寅初!养伤就养伤嘛,一躲就是好几天,什么信儿都没有,你不知道别人担心的啊!我都把这顺天府翻了百八十遍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他娘的就不会想办法传个消息?!拖拖拖拖到昨天才跑来刻一行字,连个面也不见,多待一会儿会死吗?!我这儿又不是狼窝虎穴,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一气儿不停地吼完,晏鸿飞整张脸都涨红了,口中喘息不止。宋寅初仰头望着他,难得被震住一回,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几日晏鸿飞的担心他都看在眼里,无奈变不回人形,也只能任他着急……想起昨日早上他看见那行字时的激动与失落,宋寅初撇开眼,僵硬地咽一口唾沫,梗着脖子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你知道你好好的,我知道吗?你……”见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晏鸿飞热涨心口猛地一缩,突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嘴唇颤颤地扁一下,随即一背身坐到床边上,闷着头不发一语。宋寅初梗着脖子望着别处,一时间头皮发麻,心中焦灼,却也不懂该说什么。

僵持了半晌,最后还是晏鸿飞瓮声翁气地问出一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三个时辰之前。”胡诌了一个数,宋寅初闪烁地瞥一眼他后背,又望向窗外。晏鸿飞撇着嘴角扭过头瞪他:“你看见我的大老虎没。我前几天救了只大虎,它一直在这儿休养的。”

“什么大老虎,我没看见。”宋寅初神情迅速坦然,平静得好像刚才的情绪从未出现。晏鸿飞失落地低下头,闷闷嘀咕:“师哥那次也没看见,估计听见人声就跑了……”背着身蔫头蔫脑地又坐了半晌,他叹息一声,没了脾气,转过来又问宋寅初:“你真好了么?我那日见院里地上洒了好多血,你伤得很重吧?”

“还好……”忍不住撇过眼瞟他一下,一闪之间,只见晏鸿飞一双桃花眼期期艾艾的,眼睫迷蒙瞳仁黑亮,好像还有点儿湿漉漉。那眼神儿把宋寅初的心口猛地一撞,话都说不利索了:“没伤太深,就,两尺来长,缝上没几天就好了。”

“你自己缝?”晏鸿飞疑惑。

“伤口在腰上,”宋寅初又是直直盯着窗外,“又不是在背上,我自己能缝到。”

“哦……”蔫蔫地坐回去,晏鸿飞情绪低落,也没觉出这话有什么奇怪。宋寅初虽然面色冷静,但心中早已焦灼无比。正好天色不早了,他静一下心,便长腿一跨下了床,到衣柜那儿随便扯了件外衫裹上:“我先回逐鹿山庄了,你等会儿收拾好也快过去……天天住在外头,别人该打小报告了。”

晏鸿飞巴巴抬头望他,意欲起身:“那我跟你一起过去。”

“你别跟着我。”表情生硬地盯他一眼,宋寅初道:“黄拙会怀疑的,你晚一点再去。”

“……哦。”讷讷地又坐下,晏鸿飞垂头盯着地面,彻底没了精神。见他这般,宋寅初系腰带的动作不由自主变得缓慢,视线也粘在他低垂的眼帘上,怎么都拉不回来。好不容易收拾妥当,他垂手立着,面色复杂地犹豫好半晌,最终迈开长腿走向门口——在经过晏鸿飞身边时,他伸手呼噜了一把这厮凉滑的发顶,声音轻飘飘的:“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晏鸿飞被呼噜得歪了一子,头发乱做一团。他傻傻坐在那儿,衣衫不整,顶着个鸡窝头,像个憨傻呆子一般。过了好久,虚掩的门扇被风吹得“嗑哒”一声,他才眼睛一眨,恍然如梦地抬起脸来:“……啊?”

逐鹿山庄的人都知道,庄主门下

的二弟子周谦对他那四条獒犬宝贝得很,金贵地养在庄子后花园旁的小院里,每日要吃掉二十斤肉,十斤脆骨。小院院墙一丈高,那狗在里头追咬打闹,蹿跳之时,几乎都要从院墙上冒出头来,吓得小丫鬟们不轻。

这日,周谦美滋滋地拎着几块挂满肉的大扇骨走进去,喂他的宝贝狗儿:“阿大阿二,来开饭!”四只油光水亮的黑黄獒犬闻声从树底冲出,凶悍至极地一口咬碎骨扇边缘,大口大口地嚼起来。昨日这几只狗循着味儿找到郊外的一处闲宅,闯进去时,好似正有几只小妖在里头躲着……但他跟在后头冲进去,只来得及听见几声尖叫,妖物已然遁逃。拍拍阿大宽硬的头骨,周谦志得意满地站起来,心想今日再去寻,估计就能找到妖物聚集之处,到时候救回伤痕累累的宋寅初,师父会不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呢?

不禁低笑出声,他倨傲地一挑下巴,正待出门,却听见外头脚步声凌乱,几个在后花园练功的弟子争先恐后地往前堂飞跑:“……真的?大师兄没死,居然回来了?快去看看!”

周谦一听,面色登时黑沉如炭:不是说被豹妖拘禁着吗,怎么这就逃出来了?不可能!心下怀疑,他一甩衣摆,也往前堂赶过去。路上碰见好些看热闹的师兄弟和丫鬟仆从,一个个挤挤挨挨地跑在身前,挡住他去路,把周谦恼得不行:“挤什么挤什么,有什么好挤的!”自己却在用力往前钻。

好容易挤到前堂门口,他脑袋一探,只见左堂座中,黄拙边上坐着一个修长苍白的俊美男人,不是宋寅初是谁!他瘦了许多,面容清减了些,但一双星眸却依旧冷冽有力,看上去精神很好。黄拙坐在他身旁,正关切地低声询问着什么,宋寅初垂着眼帘一一回答,但声音太小,周谦伸长了耳朵也听不清内容。

不一会儿,何玉恬听到音信跑来了,直直挤开他跑进堂里,喜出望外地大喊一声:“大师兄!”见她双眼通红地跑过来,宋寅初虽然惯来与人生疏,此时也稍微放软态度,淡淡地回了一声“师妹”。何玉恬冲到他身前蹲下,小手扶在他膝头,一双杏核眼湿漉漉的:“大师兄,你……你瘦了。”

“养伤瘦的,无甚大碍。”小姑娘的眼睛专注而心疼,让宋寅初一下子想起早上时候晏鸿飞的那双,心下不禁隐隐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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