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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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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简这日早起,睁眼不见阿斐,只瞥见桌上一纸薄笺。

“师尊急召,五日后回,公子勿念!”

林简有些烦闷地将纸揉成一团,随手抛了,余光扫到了茶壶边的一柄折扇,用素色绸子裹了,只留了一股细绿流苏在外边,其上一枚玉扇坠被雕刻成蝴蝶的形状,工法古朴,雕工卓然,林简赏玩了一阵,心中开怀,扇面上满幅桃林,艳荣春景尽收眼底,方才的一缕惆怅也烟消云散了。

林简坐在桌边,修长手指摩挲扇面,眼神缠连其中,竟连商眉进入房中也未察觉。

待来人行到了面前,林简才收了扇面,一面轻缓地舒展了**体,而后用手撑着头,眼神慵懒地望着他。

“商兄,早啊!”

晨间的阳光铺展进了内室,林简衣带松垮,头发未梳洗还有几缕凌乱着,微风一吹就如朝阳中的芦苇,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商眉蹙着狭长的眼睛望着他,眼神萧索,面色惨白,眉间轻轻皱起,像一张怎么也抚不平的纸张,林简有些诧异,不过一夜未见,这人怎么会有这样一种美人迟暮的病态了。

商眉也不答话,只瞪着眼睛望着他,眼中几点血丝尤为刺眼,衬得这副憔悴容颜愈发地凄绝哀艳,林简唯恐避之不及,微一侧首,就被商眉扯住了那撑头的手腕,一个趔趄向前栽倒。

“跟我走!”商眉不管不顾,却力道惊人,林简白皙手腕上不多时就被勒红了一大圈。

“去哪儿啊我跟你去就是,你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林简吃痛,忙叫苦不迭,商眉却充耳不闻,只一心拖着林简往府中一处深宅走去。

林简无奈望天,由着商眉如个疯子一般将自己拖进了一间昏暗大殿之中,待转进其中,四周香烟袅袅,蜡烛晕晕,林简不由得闭眼叹息,好家伙,居然把自己拉来这金式家族的祖宗祠堂了。

商眉脚步不停,转动几下机关就把林简拖进了一间更深处的暗室之中,林简索性听之任之,倒要看看这商眉耍什么花样。

进了暗室,商眉弹指一挥,地上一排蜡烛接连燃起,接引着一条道路通向暗室之中一个偌大的池子,林简环顾四周,一股浓到化不开的血腥气直冲口鼻,那当中的池子似乎还咕咚不停地冒着水声,林简脊背生寒,再看对面商眉面容恍惚,白衣淡雪,飘飘荡荡,恍如地狱勾魂使者。

“商眉,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简生怕他陷了杀业,自毁仙途,一时分不清是担心更多还是害怕更多。

商眉转头凝望着他,慈眉浅笑,秋水明眸,却又失神地像透过他凝视着另一个人,林简暗道不好,周身只觉毛骨悚然,急不可耐地就要往那池子中一探究竟。

这一看简直吓得林简心跳骤停,池中水色暗红,犹如汨汨鲜血,池中则端坐着一个人,披头散发,赤膊上身,脸上苍白得和死人无异,正是新任城主金宁。

“你.......”

林简气血上涌,一时无法应对这番变故,转身抓住商眉手腕,不容客气地责问道:

“雪穗为何物你可知晓?”

“盈虚之数,道不可阻。”

“好!好!”林简气的在屋内踱步,地上几根蜡烛都被他衣角带风,吹得几乎熄灭。

“既然知道,为何......”林简忽的有些问不出口,走到今天这一步与他林氏家族的野心绝对脱不了干系。

林简有些无力地坐在池边,虽与金宁只有数面之缘,然而眼见金宁虚耗阳寿,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沦为这权势争夺的牺牲品,拳拳之心只为守护这一方平安,一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愧疚得不能自已。

林简正暗自伤心,水池中忽然血气逆行,金宁全身血管充盈,一根根几欲爆裂开来,此情此景,呆坐池边的林简也不由得吓退了三尺。

“怎么回事......”

林简尚在发愣,商眉已经掏出腰间匕首,抓起林简手掌就是一刀,鲜血汨流,一缕幽香飘散,冲淡了不少空气中的血腥之气。

“林少主,得罪了!”

商眉说罢就把林简推倒在池边,鲜血顺着他的手掌一滴滴汇入池中,空气静默得可以听见滴滴答答的落水之声,仿佛生命也随着一点一滴流逝,方才那番波涛汹涌,渐渐平息为一波寂静的死水,空气中的花香越来越浓郁,浓郁到像碾落在雨水中的花朵,散发着最后一缕腐败的幽香。

林简因了方才商眉的推搡,一头如墨发丝早已披散,此刻他一只手悬垂池边,身体微蜷,头也有些乏力地枕在那只悬着的手臂上,一声惨笑从喉间溢出,似从地底发出的嘲笑声,又像是来自云端怜悯的叹息。

“商眉,今日种种,因果业报,皆是你咎由自取!哈哈哈哈哈.......”

身体微颤间林简侧翻了身躯,仰面平躺,摊开的手上伤疤早已鲜血淋漓,他也不欲止血,只微仰着头,清澈的眸光自发丝间穿透而来,俯仰之间,气质清贵,莲台一睨,震慑得商眉心如擂鼓。

不自觉走近,商眉目光空洞,林简只听耳边嘭地一声,那人已双膝点地,于池边跪得笔挺。

林简艰难地侧过了头,嗤笑一声,不欲再理他。

商眉眼角湿漉一片,一夜未眠更添潮红,他全然不顾往日端方雅持的形象,像祈求赎罪的囚徒一般,匍匐着朝金宁叩首,再叩首,直至前额染血,尤未知痛。

“商眉无能,愧对金氏先祖所托......”剑鞘藏锋,隐约待发,商眉忽然拔剑而起,转身就要自刎于金宁面前谢罪。

林简眼疾手快,拂袖截了去路,当下用那染血的掌心将商眉死意已决的剑势收了回来,哐当一声,剑身即被甩出几丈开外。

“商天师,你好生糊涂!”林简白色袖口一行血路,蜿蜒过处十分触目惊心,他一时怒意难平,又唯恐气血耗损待会治不住商眉,因而随手扯了身上的腰带将伤口草草进行着包扎。

商眉呆呆立着,再看池中金宁身上血色又退了几分,心中怆然,武云城后事亟待料理,他此刻疲惫不堪,又为方才想一死了之的懦弱羞愧不已。

瞥见林简将手上缠了臃肿的一圈,用牙齿咬着衣带的一角正在打结,想到他此番因自己受伤,方才又亏他好心搭救,歉意上涌,商眉走过去将那布条从他口中扯出,小心翼翼地帮他做好最后的包扎。

“我说商天师,你既知我日食潋光,血更是解毒良药,又何苦寻死觅活做这副戏态,我一向菩萨心肠,区区几碗血又怎会吝惜。”

商眉将布条轻巧地绞了个结,听得林简的话语手中一顿,神色哀戚,转身在池边拂了衣摆,轻易又跪了下去。

“哎......”林简绕到他身边屈膝坐了,继续解释道:“你就算不信我,师尊也总有办法的.......”

商眉闭目凝眉,长睫轻颤,似隐忍着极端的苦痛,齿端啮合着薄唇,咬出一排渗血的牙印。

“没有办法了.....”商眉全身战栗,短短几个字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什么叫没有办法了?”林简正不可思议,商眉已经睁开了眼,一双眼清澈无垢,却散发着无端的幽寒,像是深藏于一潭坚冰之下的绝望,冷硬得让人害怕。林简从未见过商眉这样的眼神,记忆中他永远似水一般的模样,淡泊的,柔情的,恼怒时掀起的波涛风浪也终会归于那一腔海纳百川的宁静,却从没有这般冷漠得让人如坠严寒。

商眉跪着的身子轻轻向林简侧了过来,林简才发现那白色的道袍上,商眉心口的位置,不知何时晕开了一朵红色的血莲,渗透层层里衣,缓缓舒展蔓延,似笔端坠落宣纸的一滴浓墨,突兀妖冶得令人心惊。

林简难以置信地望向商眉,轻轻摇头显示着自己的慌乱,却对上一个惨绝的微笑,上前急不可耐地扒开了那人的衣服,林简不由得长吸了一口气,拧皱的衣襟随着林简握拳的双手轻轻颤着,雪白胸膛上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被利刃划伤的皮肉蜷曲向外翻着,丝丝向外渗着血,却丝毫没有愈合的痕迹。

“你用心头血养形蛊!”林简蹙着眉厉声喝道,揪着商眉的衣襟狠狠把他推翻在地,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商眉衣衫凌乱,悲凉蔓延了周身,他像在笑,吼间却是无声的战栗,舌尖泛起的苦,让他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泪。

“我输了,我终究是输了......”商眉摸索着从地上爬起,背对林简朝门口走去,待踉跄着走到那排蜡烛的尽头,忽又跪倒在地,一时谦卑叩首,一时又仰天长呼。

“商眉信命了,我信了!因果业报,都请让商眉一人承担!”

林简紧抿着唇,低头不语,眼中酸涩,抬手一抹已经是满脸泪痕。

世人养形达生,修精纯之气,乘天地之变,入忘我之境,藏身自然之间,凭虚守心御万物之变,而商眉反其道行之,以周身血脉汇流之心血养形蛊,百川倒流,阴阳逆反,催生无穷变化,是以才得以将雪穗之功效发挥至无穷尽也。

然而商眉穷其心血行这逆天改命之举,枉送他人性命,此时才想起敬天畏命,恐怕已经太迟了。

林简可怜又可悲地望着商眉,像看到了一个执着的影子,正是当年窥天灭地引得生灵涂炭,万死不足以谢罪的自己。

暗室的门被沉重地撞开,流泻进一丝光亮,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闯进来几人,为首的正是一脸焦急的林渊。

“小简......”林渊先是扶起了近处的商眉,转头将他交给了乔姜,而后匆匆跑过去,上上下下将林简打量了一番。

“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大早寻不见你,听府中下人说你被商兄带走了......”余光盯住了林简那包得如个粽子一般的手掌,再看他一身血污,衣衫凌乱,一时无名火起,扶着他与对面商眉遥遥对峙。

商眉目光涣散,只倚着乔姜呆愣着,乔姜也被眼前这幅情形所吓,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金宁......”

一声惨叫回荡在空空暗室之中,众人这才注意到那池边之人,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一片蓝色衣角跃入池中,将全身僵硬的金宁紧紧揽在了怀中。

“金宁,金宁......”

一声声如泣如诉,白成羽的眼泪炙热深情,落在金宁的身上却再也没有了余温。

池边四人并排而立,望着这一池可怖的血水,望着池中两人绝望地相拥,怔怔地都不敢言语。

此情此景,天性乐观如乔姜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有些害怕地问道:

“媚儿,城主他.......”

“他中了千叶醉.......”

“什么!”其余三人异口同声,林简和乔姜则把目光毫无疑问地投向了林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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