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会 之四：拉锯战的起点（1/2）

我在写工会部分时，有人问过，那个叫杰伊的经理那么能干，这样的人也会被公司放弃吗？

怎么说，我在网上看别人描述过一个游戏，游戏里有农田和军营。耕种农田的农民有的勤劳，有的懒惰，有的效率高，有的效率低。有一天，玩游戏的人要把农田全改成军营。当他驱逐那些农民的时候，不会因为这个农民勤劳能干，所以他可以留下，那个农民好吃懒做，所以他要被赶走。而是，所有的农民都会被赶走，这和“他是个怎样的农民”无关，一切只是取决于上位者的需要和计划。

我们当时的情况也是一样。赌场二十四小时营业。除了凌晨的几小时外，其他时间都需要三到四名当班经理。我们的管理结构是：排班经理三名：一正二副。营运经理十四名：五正九副。杰伊是五名正职营运经理中的一个。

而公司的裁员方法是：排班经理：裁去两人，留下一名副职。营运经理：裁去五名正职，留下九名副职。

在刚听说那些经理被辞退时，我们只觉得震惊愤怒，难以置信。可是冷静下来看，这真是聪明有策略的做法——留下一个排班经理统管全局，九个副职营运经理暂时维持赌场运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可以招新，可以升职，可以空降。就像一台机器，换掉贵的，运作完美的零件，换上便宜的，不够完美的零件。机器会有一些损耗，进度会有一些延迟，但没关系，公司可以承担。随着时间的过去，零件彼此磨合，一切都会恢复常态。连当时的震惊愤怒都会被容忍和淡忘。

实际上，事情的走向也正如他们所预料的：第一批三个营运经理被买断工龄后，所有的排班经理和正职营运经理都请了病假，变相罢工。但并没有用。九名副经理可以暂时顶替他们的工作。而在公司继续裁掉四个人后，最后一名排班经理屈服了，回来带领九个副经理继续工作。十多年前，零八金融危机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做的：前线人员，新进的荷官和主管相对安全，裁员从办公司开始，然后是酒店，跟着是工资最高的赌场主管和经理。

只是这次他们没料到一件事——裁员成了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迫使我们更快，更坚决地去投向工会。经理不受工会保护，但经理的下场让我们看到，个人能力在资本面前是多么微不足道。杰伊，他年纪不大，又聪明能干，可以很快在其他赌场找到类似职位的工作，但两名年长的排班经理，都是经此一役被迫退休。那么其他人呢？那些没那么能干，但已经在赌场做了几十年的人……如果这样的事落到我们头上，我们要怎么办？

老舍在《骆驼祥子》里说，“一个人能有什么蹦儿？看见过蚂蚱吧？独自一个儿也蹦得怪远的，可是教个小孩子逮住，用线儿拴上，连飞也飞不起来。赶到成了群，打成阵，哼，一阵就把整顷的庄稼吃净，谁也没法儿治它们！你说是不是？”——很多人因为这个而支持工会，因为这件事让我们明白，只有组织才能对抗组织。

不过，公司的“反工会”宣传中有一句话是对的——工会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也有其他省份来的荷官，在组建投票时投了“不同意”。各人的投票选择当然是保密的，但他为了让其他人也投“不同意”，所以去拉了拉票，暴露了自己的逆流而行。当时有人骂他是叛徒。可他也有自己的理由，因为在他原来的赌场，工会并没在保护雇员上出很多力，而工会费却是照收不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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