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1/2)
苏靳未觉任何异样,惊愕不亚于他。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指甲盖有些发紫泛白,手上几根显眼的血管已经漆黑。秦无羽脸色登时煞白“你刚刚摸了尸体吗?”
见苏靳点头,他叫住孙明霄让他看那只手,“尸体上有东西,我怀疑是毒。”
“有什么感觉么?”孙明霄凝重道。
苏靳摇了摇头道:“全无察觉。”
“你别动,我来试试。”秦无羽一把扯下束仙绳,将它扔在脚下。他二指捏着苏靳的指尖,如握着一块冰,能感觉到些微脉动的跳动,他小心翼翼地灌入一丝灵力。
苏靳顿觉指尖似乎被长针穿过般尖锐的痛,他眉头刚皱,一直注视他面色的秦无羽便松了手。
“还好苏靳未蠢到情急之下直接输送灵力至指尖,若非如此,只怕你此刻已经昏过去了。尸身有毒,最起码是用魔物血制成的毒。妖魔之血与灵气互斥,虽不易入体,但一旦侵入,修士的体内会与灵气产生剧烈的排斥,对宿主来说是苦不堪言的折磨。魔气引爆灵气,灵气吞噬魔气,冤家路窄,不死不休。需得赶紧将毒血排出体外。”秦无羽道。他转而请求孙明霄道:“孙掌门,我知你眼下急需人手,可他……”
“行了,别扯那么多废话,你们两叫上接触过尸体的人,赶紧去百草馆找袁老头。”孙明霄确实有大把的事情需要苏靳助力,尤其需要他那双眼睛。但他万不敢怠慢身体,放眼修真界多得是半百上百的老道士,二十出头的小道士足以称其稚嫩,身体还未经历练,哪受得了魔物的血。
“苏靳,如若身体无大碍,劳你回这里一趟。”孙明霄面色阴沉道。
苏靳点了点头。
徐唯悠用惊鸿步在魁梧的树木间飞快移动,她惯于在丛林中隐藏、埋伏与行进,比在地面上更迅捷。门中只许徒步或驾马而行,她不敢在这时御剑飞行,那相当于告诉众门徒说,发生了十分危急需要御剑的事情。
到达无名阁楼面前时,她气喘吁吁,满头是汗。与她一同赶到的是镇刑卫府的长老王磊延,铁衣阁阁主萧疏。徐唯悠隶属铁衣阁,乃是巡卫千夫,即统管巡卫之人。
“三位辛苦了。”孙明霄道,“你们且先休息一阵,随后将巡卫的巡事簿,铁衣阁监视对象和镇刑卫府的处罚记录相互比对,着重对比身高、形体与所修之道皆能对得上的人。”
王磊延看上去比孙明霄要年长十余岁,他却丝毫不在意这样的差距,拘礼道:“掌门,有一事需得优先处理——方才有名刑卫来报,他们发现了一颗腐烂的人头。”
“果然如此,是他一贯的作风。”孙明霄冷笑道。
苏秦两人衣服也没换,匆忙朝通往百草馆的近路走,因尸体不知还能留存多久,孙明霄的命令是搬得越快越好。因此两人赶了好一段路程,才看见不知所措的人群。
因为近距离大面积接触尸体,他们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双手发黑延伸至上臂,关节僵硬,难以动弹。
“这东西邪门的很,才走了这么点路成这幅模样,鬼知道手上黑色蔓延至心脏时,会发生何事!”那人站得离焦黑凄惨的尸体很远,一脸惊慌,显然不愿再碰。
“我看徐兄状况尚可,你腿迈利索点去求助吧,这无头尸再邪门,决计不可撂着不管。”有人提议道。
“可我也没比你们好上多少……”
秦无羽连忙上前安抚他们,让他们暂且放下尸体,先赶往百草馆寻求医治。苏靳借机嘱咐他们,让百草馆提前闭馆,留出一间干净的诊室,联系馆主袁锡文,并疏散四周弟子们。他言下之意,还是希望先将此事隐瞒一时,毕竟时候不早了,这时不慎让消息传出
去会引起门徒不必要的恐慌。
“等等。”秦无羽又唤其中二人将外衫脱下。
“别动别动,我来帮你……”见对方双手不利索,他客套完后毫不客气地扑上去连抢带扒,犹如流氓……不,他就是流氓!取得衣物方让他们离去。
他小心谨慎地避开直接触碰,用两件衣服垫在尸身下面,把袖子卷了几圈,让它不至于摇摇晃晃。
不等他提,苏靳早站在前方,提起尸身一头。
两人用极快的速度朝百草馆赶去,沿路灯火通明,秦无羽借机观察这骇人的无头尸。
毫无疑问,明天的霜天门势必因它乱作一团。
血焚之术,他不是首次听说,尽管阅读书籍时心里设想过,实际见到,惨状远比详尽的文字更胜一筹,究竟要多少魔物的血液才能把大活人烧成这副模样?
死亡几乎擦肩而过,秦无羽心中恐惧有之,对魔修魔物多年钻研又使他疑惑得不得了,这等分量的魔物血无论放到哪里,都是绝大的威胁,不可能大摇大摆地放在霜天门里。
苏靳不傻,他绝不可能会想不到这一层,可秦无羽清楚地记得,他对孙明霄交代情况时未曾提及此事。
是不能说给秦无羽听,还是因为平素交流类似事情已成共识,所以懒得提及?
他想不明白,瞎猜也得不到结果。
两年,说长不长。在修道者绵长无望的生命里,似乎只是弹指刹那。
可是对他来说,两年太长了,秦无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苏靳之间的隔阂被撕得更大。
夜色渐深,百草馆静悄悄地,却灯火通明。一个老人手握拐杖立于门前,已等候他们多时了。
老人乃是百草馆的馆长,‘还骨圣手’袁锡文,他对于医术的造诣整个门派上下无人可及,长达两百年精研丹药与医术,阅历足以傲视修真界。就连同为十大门派之一的神农谷,其长老在他面前也不敢多加造次。
“这就是惨遭血焚之术炮制的人体吗……速速移至屋内,切勿直接触碰!”袁锡文面色严肃道,医者对生命常怀敬畏与怜惜。然而在失传的秘术面前,他仍止不住心中急切的渴望,他不住念道:“大罪也,大罪也……”
待到弟子们搬走尸身,袁锡文这才看向苏靳:“至于你,你这伤……”
“他中毒不深,我们只需银针与清水,以及一张琴即可,不劳馆长多家关照,您请专注于重要的事。”秦无羽道。
“一张琴?”袁锡文眯眼打量面前的少年,他道:“不错,那么你们向馆中弟子索要便是,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人。”
二人取了东西去到二楼的空屋,秦无羽打开屋内救急用的药箱,取针时惊觉自己的手竟有些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将担忧都抛在脑后。
“你还好吗?”苏靳道。
“先担心你自己吧。”秦无羽道,他捏住几根银针封住他的穴位,然后拿出一把草药让师兄咬着,随着魔物的血慢慢伸进每一根血管里会逐渐变疼,苏靳中毒较轻方能忍到现在。
“你接下来不要想太多,尽量让思绪集中在琴音上。”秦无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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