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燃青衣·五(1/2)
老客栈只有两层,一层打尖,一层留宿。小满入了客栈门,刹那间,便有不下六道或隐晦或大方的视线落到她身上,这其中就有那藕衣妙龄女子。幸好她终究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脚步虚浮呼吸紧促,明眸皓齿不似龌龊之辈,那些打量的目光很快收了回去。
藕衣女子同清俊男子正与六人围桌而坐,这六人分别是四男二女,通通眉清目秀。八个人坐在一处,令小小客栈蓬荜生辉,掌柜和小二无不侧目。小满粲然一笑,寻了一处不远不近能够看尽八人面貌的地方坐下,口中唤小二如何如何,眼睛却是往八人那处看。盯着他们嘴唇看。
清俊男子最先开口:“怎的就你们几个,你师父呢,其他人又在何处?”
他正对面的玄衣女子答:“回师叔,师傅与几位师叔安排其他师弟妹追踪、围剿外出的青衣楼中人,只有我们几人提前到达此处。”
藕衣女子不关心玄衣女子的师傅如何,她左右不见熟识的人,追问:“末嫣和末汤呢,他们不过来吗?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玄衣女子道:“回小师叔,这恐怕需要些时日。按师傅所说,斩草不除根是为大忌,必须确认将其党羽全数剪除干净,才能更好地集中力量歼灭主体。”
“可是——”
清俊男子抬手按住藕衣女子肩膀,深深看了玄衣女子一眼,继续道:“你们既然在此,想必已经得知目标地点所在,是否?”
“是的。”
“好,那么我想闲话不必多说。”清俊男子扫视六人,目光在其中一个男子脸上停留片刻,再转回玄衣女子身上,“我也不要求你做什么,只需告诉我们目标地点在何处。”
玄衣女子神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似是早有所料。她顿了顿,一口回绝:“师叔,非常抱歉。师傅身为此次任务的策划者,曾命我等不得向任何本不参与其中的人提及相关事宜。”
清俊男子皱眉:“末徽师侄,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玄衣女子垂眸抱拳:“师命难违,即便是堡主临面,末徽亦是如此回答。师叔若有需要,大可与师傅联系,只要师傅同意,末徽无不应允。但现在,还请师叔莫要为难师侄。”
清俊男子面上一直挂着的随和淡去,显出几分嘲讽和冷淡来:“策师兄倒是收了个言听计从的好徒儿。”
那方藕衣女子以手扶额,未语,眼中先是透出些清莹的波光:“呵,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有其师必有其徒,此言不差。他果然已猜想到会有今日,吩咐你要如此应付……不过即便是如此,我们若要强去,你难道还能留下我们不成?”
“堡主已将此事全权交予我师傅负责,小师叔若是一意孤行,我自然是没有资格对师叔指手画脚,只怕避不开堡规处置。”玄衣女子淡淡道,“如我记忆无错,非意外干涉他人任务,无授权不服从安排,禁闭一年。”
藕衣女子听罢,只觉一股气堵在胸口,既上不来也下不去,眼里看那玄衣女子面目狰狞,心里恨得厉害,倒是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美丽的女子总是令人怜惜,特别是眼中含泪之时。在场的四名男弟子忍不住伸手入怀去掏手帕,偏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带手帕的习惯,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落泪,便觉心尖被人狠狠拧了一下,忍不住问玄衣女子:“大师姐,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都是同门,什么事不能摊开来说明白?”
玄衣女子兀自端坐,镇定如昔:“末徽不明白两位师叔所指为何,没有哪位弟子出任务不是冒着生命危险,更没有哪位弟子拥有因为任务危险便避而放弃的特权。既便是攸颍亦敢独自深入敌腹,旁人为何不能?”
唐攸颍,本届第三代弟子,攸字辈中最优秀者,父母是唐邵策一党中人,至今选择滞留在惊鸿堂。
藕衣女子凝噎,她睁大双眼:“你……你怎能如此说话?”
玄衣女子反问:“难道小师叔认为我所言有错?还是并不认同我的说法?”
藕衣女子伸手指她,眼睫还挂着水珠,面上就因愤怒而泛起红晕:“你莫要仗势欺人太甚!”
“小师叔此言差矣,如若堡主亲口叮嘱我某些人必须区别对待,末徽自当无有不从。”
玄衣女子此话听在藕衣女子耳中,便是明晃晃的讽刺,清俊男子把手一摆,抢先与她道:“小师妹,莫激动,当心隔墙有耳。”
几人皆是压低了声音对话,清俊男子看藕衣女子又气又委屈,忧其一个不慎说出不该说的话,当下把人拦住。藕衣女子对清俊男子颇为信服,听他这般劝,便侧过脸不再多言。但显然清俊男子也被玄衣女子一番强硬的话气的不轻,故而他似笑非笑地开口:“当年的小末徽果然长大了,变得主见,循规蹈矩,更有一派未来掌门的威风了。”
玄衣女子眼中光芒飞闪,矜持地笑笑:“自当是师傅栽培的好。”
“是吗,他某些本领你确实学的有模有样,但有些东西,你却是如何也学不会。”清俊男子说罢,拂身而起,有意无意地往六人中的一人脸上一瞥,领着藕衣女子转身离了客栈。
因为历代的一代弟子之首如不出意外便是下任堡主,所以即便是堡中诸位前辈,在可能的情况下总会给其留些面子。清俊男子一声招呼也不打径直离开此举,无疑是狠狠打了玄衣女子的脸。但师叔终究是师叔,更别说这个师叔是现任堡主亲信,玄衣女子脸色倏变,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握了松、松了又握,最终一字不吐,挥手让其他人各自回房,而她在独坐一盏茶后,跨门而出,不知去向。
那头旁观的小满已经嗑了一桌面的瓜皮果壳,见曲终人散竟然还有后续,忙不迭拍落到身上的残渣。恰在此时,先前被清俊男子屡次注视之人轻轻推门而出,探头看玄衣女子没了踪影,立即快步离开客栈。小满稍一想,放下银钱尾随该男子而去。
小满长相甜美,即便光明正大走在别人后头也不会被怀疑在跟踪,加以她人小灵巧,随处往街边小摊或者柱子后一躲便失去了踪影,故而一直没有被察觉。走出不到百米,男子拐入小巷中,小满停下脚步,暗自思忖小巷中可不好追踪,于是快步小跑着绕到另一头。
小满有武功底子,所以动作不慢,她从另一条路插入小巷中段,探头见清俊男子和藕衣女子就站在小巷中,两人对面便是她的追踪目标。这个时辰这个地点,身旁没有路人掩饰,她远远看着不敢靠的太近,于是藏在墙后屏息细听,暗自祈祷自己没有错过什么。
清俊男子最先开口:“唐邵策身边的人我都记得,你不在其中,是吧。”
那方回答:“是的,师侄唐末荼,不知二位师叔……”
清俊男子抬手:“此事暂且按下再说,你先与我说说你们此行安排。”
唐末荼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为难:“这……师叔,这似乎不太好……”
“你只管说便是了,若有谁怪罪,叫他来与我对质。”
“是……”唐末荼想了想,尽量简略道,“依策师叔安排、大师姐口述,探明道路后,我等原地等待策师叔命令,无有命令不得擅自靠近青衣楼。同时无需过于掩饰身份,若遇青衣楼刺探,大可装作不备透露消息,以诱出他们可能潜在的背后势力。至于具体的计划前后,我等皆不曾得知,只知攸颍小师妹作为内应,她面貌乖巧,想必不会有人为难一个孩子……且据大师姐所言,小师妹出发前,负责掩饰的唐邵坤以及唐邵誉几位师叔将子午钉交予她,即便有突发情况应当也能应付。”
藕衣女子却泠然声泣道:“好一个原地等待命令!他怎能如此狠心!若真等个四日八日,即便是幸而不被烧死、活埋,待药效解开后,怕是也会被困死,或者因为过于虚弱而被擒杀死吧!”
“小师叔?”唐末荼一愣,来回打量面前两人的神色,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邵祁师叔、钦翎师叔,你们这是何意?你们究竟为何而来?”
唐邵祁面色阴沉:“我们虽已是快马加鞭赶来,可终究迟了一日,一日时间,足够发生太多事情……无论如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只有尽力去做,寻找挽回的机会。”
唐邵祁看向唐末荼:“你可知道青衣楼总部所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