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燃青衣·六(1/2)
“你是霹雳堂什么人。”
“我……”
小满站稳脚步,原本紧张的神色很快平稳下来,短短一瞬间她便从青衣人所言中分析出了有用的信息:“你呢,你是霹雳堂什么人?”
不等青衣人开口,她面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飞快道:“我早该想到,送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送入敌腹,不如送一个敌人入敌腹,借刀杀人永远是百试百灵的手段。你问我是霹雳堂的什么人,那么关于你身份的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我说的对吗?”
青衣人眼中愉悦眨眼淡去,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置可否:“你有能力取得混元弹,又恣意道出青衣楼不足、批判其错误之处,背后必当站着一个胜于青衣楼势力。混元弹很早以前便不再对外提供,只有少数存积品摆放于库房之中供堂中弟子取用,你背后的势力能取得此物,必与霹雳堂交恶。”
“在华东一带与霹雳堂交恶,还敢用自霹雳堂弟子身上夺来的火器之人,仅有七十二家长乐帮。你猜到了唐门就在附近,故而你放走的鸽子身上携带的短讯,必是令竟陵境内的长乐帮众想方设法通知青衣楼在外行走的杀手,阻碍唐门行动。”
长乐帮一并由七十二个不同姓氏之家组成,听起来似乎十分了不得,严格说来其实每家不过两到四人,实力参差不齐,全然比不得动辄上千人的大门派。说好听些是松散的中型组织,难听些,便是一群闲时老实巴交种地跑商,需要时拿起刀剑便占山为王的匪类。
说透了,并非他们不怕霹雳堂报复,而是实在他们实力不强为数却多,霹雳堂没有这个功夫去管。
小满轻轻鼓掌,目露欣赏:“说得好,若阁下是敌人,必叫人十分烦恼——”
“这半年来青衣楼的所作所为,锋芒毕露。长乐帮不过三流,对于你们而言,可想这样一个四处惹是生非引人注目的伙伴,大抵只会令他们做好的种种谋划毁于一旦,所以,青衣楼的存在其实可有可无。”
小满听懂了青衣人话中之意,皱了皱眉,似自语又似质问道:“霹雳堂何时学会了为敌人着想?”
“不存在谁为谁着想,宿敌归宿敌,两者间却容不得旁人插一脚。一个熟悉的对手,往往比一个背景模糊的敌人来得安全,且唐门与青衣楼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唐门不会直接损坏名门正派的利益,青衣楼没有这个概念。”
青衣人似乎心情不错,难得开口为人解释。
“即便众人心知肚明是唐门所为,小到街巷,大到天下,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而有不可调解的争斗,就会有杀手存在的理由。唐门存在数百年,纵使是名动天下的门派,也不敢说往日没有、今后也不会与唐门交易,所以无论是谁,都不会吃力不讨好找唐门麻烦。如今的江湖处于稳定的多角平衡状态,你等只知唐门与霹雳堂是世仇,却不见它们拼个你死我活,不去想它们二者的对立是为成为平衡中的一环,更不知它们能成为江湖中巨首之一的原因,正是因为它们相互制衡。”
“无为的飘渺与花间除外,六道与七山如是,天涯坊与明教如是,少林与崆峒如是,纵使偏居苗疆的五毒与巫族亦是。换言之,谁想要打破这个平衡,就等于站在整个江湖的对立面。”
小满静静听着,面容谦逊如学子,却目含警惕:“小满受教,可阁下与我说这般,目的为何?”
青衣人道:“青衣楼覆灭已是板上钉钉,我欲与你交易,以两个条件,换你全身而退。”
小满缓缓摇头:“阁下此言可不像交易。”
“不错,这不是交易。你有不同意的权利,但一个有长乐帮支持为基础的青衣楼,将会比一个毫无根基且狂妄的青衣楼,更加吸引武林正道注意。”青衣人双手环臂,“届时,长乐帮的敌人便是青衣楼的敌人,青衣楼的敌人,自然也就是长乐帮的敌人。”
小满眼中凌厉一闪而逝:“阁下怎认为我一个小小女子有做决定的能力?”
“若你没有做决定的能力,我等便无话可谈。”
“我不明白,青衣楼不曾冒犯霹雳堂,阁下为何助唐门将其赶尽杀绝?”
“你又如何知道,青衣楼不曾冒犯霹雳堂。”
小满沉默片刻,忆起青衣人对抗唐门时的身手,又想到霹雳堂雷家的强势,不甘地咬了咬唇:“……阁下请说,若要求不甚过分,我可以做主。”
听小满妥协,青衣人无有意外,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者,长乐帮旁观袖手。二者……”
青衣人弯下腰,靠在小满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小满眼神连番闪烁,她其实清楚明白青衣楼此番做派已招惹了大量麻烦,心中替长乐帮抛开青衣楼的想法日益增长,一时间禁不住问:“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只是,阁下如何保证信守诺言?”
青衣人拿手在小满肩前穴上一掐,化去小满体内真气,然后取下她腰间令牌,陈述事实般道:“正如你所说,你我无冤无仇,面前暂且有共同的敌人,欺骗于你对我而言没有好处。而我想你应当知道,雷家人向来一言九鼎。”
他自袖中拿出一封信,递予小满:“此去江陵不过半日,你遣人将此物送去江陵府,便知我所言真假。”
他此言是间接地认同了小满对他身份的猜测,小满仔细想了想,青衣人所谋划对她而言亦有好处,最终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二人达成协议,分头行动。
小满拿回了她的马,驰之而出,待到小林旁,以小刀刮开封口,迫不及待抽出封中信纸。展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张白纸!
小林深处,一人牵马踱步而出,见小满身影,开口唤道:“小满。”
小满循声拧身,驽马走到此人身边,道:“盛家哥哥,你什么时候到的?”
男子一身赭色短打,身拢玄色衣袍,腰佩三尺青锋,马鞍旁挂一只竹编鸽笼,白鸽在里头咕咕轻叫。他面容清秀,抬首目视端坐马上的小满,回道:“自鸽子回来,已有些时候。”
小满目露喜色,扬手将白纸递给男子:“来的正好,先前得遇一人,我猜他极有可能是雷家人,苦于没有证据证实……他欲借我手将此物交到竟陵府,盛家哥哥可能从中看出什么来?”
男子接过白纸翻看,面露迷茫:“这只是一张寻常白纸罢了。”
“正因是一张白纸,我才更肯定他是雷家人。”
男子不明所以,却也不问为何,只道:“你予我形容,他长得什么模样?”
小满拿指在空中比划:“剑眉杏眼,肤色很白,身量较高,没什么表情,但模样很好。”
男子一怔:“依你这么说,倒是有这么一个人……”
男子神情有些复杂:“他是舵主的义子,之前一直呆在洗刀堂。”
“洗刀堂?不久前,青衣楼刚刚清洗过洗刀堂,原来可能构成冲突的地方在这里……如果这张白纸承载着什么信息,我们虽然不懂,雷家舵主却懂了……”小满彻底明白了,“他说得对,洗刀堂堂主是霹雳堂的朋友,青衣楼恣意妄为确实破坏了平衡,可是……青衣楼显然只与唐门针锋相对,霹雳堂应该很乐意看他们吃瘪。盛家哥哥,难道雷家舵主会为他这个义子的一张白纸,转而协助唐门?”
“是的,如若是他,舵主会这么做。”
小满听罢,眉头轻皱,低头思索。男子不欲久留,交还信纸,踏蹬上马,道:“时候不早,我需尽量在明日日中前将信送到,就此别过。”
他迟疑片刻,又对小满道:“小满,莫使似乎已经得知青衣楼就在竟陵,如果可以,你还是不要再管他们的事情。”
小满把玩肩旁长辫,缓缓点头:“当初上面派拓跋宇下来,我就知道要坏事,杀敌他或许在行,却以为做一个暗杀组织的首领一如领兵容易。事到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事情败坏不过时间问题。”
男子继续道:“我与你说的事情,你切勿与人提起,否则我无法向舵主交代,也不想与盛家对上,不想有一日需得与你为敌……至少现在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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