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问清浊·下(1/2)
树林中,楼雪清醒过来后,中年人一行便在小溪畔止步歇息。她胞弟见她醒来,首先关心地问道:“姐,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她摇摇头,看四周景物不同,而众人眼神关切,她便知道事情已经了结,不由向中年人愧疚道,“抱歉,徐叔、大家……我败了。”
中年人摆摆手:“楼姑娘,你已经是我们之中的好手,换作其他人肯定也无法取胜,所以败了便败了,不用自责。何况开头我们也见到了,那人邪门的很,以楼姑娘你的身手,怎么也不该走不过一招。我看啊,指不定是那人用的什么旁门左道手段赢了你。”
“对,一定是这样的!”她胞弟应和,一边委屈地把脑门还未消退的红印子指给楼雪清看,“姐你看,他们还有人用银子砸我,有钱就了不起似的!”
楼雪清伸手替他揉了揉前额,回忆与那衣着古怪、身上首饰比寻常姑娘家还多的男子短暂的交手过程,与其他人道:“我也不清楚确切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出招出乎我意料,手里力气很大,抓着覆水剑时我使劲抖剑抽剑也没能把他的手震开。后来……我一时岔了气晕了过去。”
中年人摊手问:“楼姑娘能否辨认出他的招式属于哪门哪派?”
“这……至少在我认知中,没有哪门哪派是这样的起手式和打法。而且,看他面貌,像是外域人。”
尽管罗谷雨出手那一招简洁粗暴不符合切磋文斗,但这是她首次与陌生男性如此贴近,楼雪清只是回想起来就微红了脸颊。
中年人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不论如何,经此一事,至少我们能肯定挟持盟主夫之人必定藏身在他们队伍中,否则他们不会千方百计阻拦我们搜索马车。”
旁人无不附和:“对,肯定是这样没错,我们一路紧追在后,除了他们再没见别人身影,那贼人受了重伤不可能凭空消失,所以一定在他们队伍里。”
楼雪清先是略一点头,然后又道:“但我们已经答应败了就离开。”
中年人睿智一笑:“我们答应离开,没答应不返身找他们。现在天色不早,约摸四百里左右有复州城,他们肯定要在其中过夜,我们可以跟上去,再打听盟主夫人所在。”
楼雪清迟疑:“这是不是有违道义……”
“如何能说有违道义呢,盟主夫人被掳走,谁包庇贼人便是一丘之貉,与这般贼人不必讲道义。何况人命关天,若我们去晚一步导致盟主夫人遭毒手,我们怎样与盟主交代?”
楼雪清胞弟赞同:“不说没办法向盟主交代,他们的态度太可恶劣了,竟然拿银子来敷衍花远姐的事情,不好好教训他们让他们道歉怎么行!”
楼雪清隐隐觉得哪里不妥,想但见众人都表示赞同,便随大众意愿点了点头。
有人抚掌笑道:“恰好我有熟人是复州城斧头帮的师爷,待我与他说一声,他定会派人帮助我们。”
歇息一阵商议好后,再度策马往唐申一众离开方向奔去。
从复州城灰石垒成的高墙下驰过,夜幕欲降华灯初上。鉴于封人家所踞的古艾距此不足一日行程,除了依附于封人家的小门小派,其他势力看在几大世家的面子上都没有把手伸到此处。
又说五大世家分别在五个方面掌有话事权,晋阳凌家的当铺,潭城许家的铁铺,代替了靖安欧阳家的新秀临安李家的镖局,金陵江家的钱庄,古艾封人家的客栈。
凌家做的是黑道生意,李家走的是白道,许家与官府来往最为密切,勉强算走的“皇道”,江家与封人家则是介于黑道与白道之间。
这里顺带提一下前文涉及过的门派:唐家做人命买卖是再纯正不过的黑道;霹雳堂堪称军火买卖的大头,却因行事作风堂正交友甚广,与官府有所交易而三道通吃;花间派和清微观等六道七山皆是白道;丐帮、长乐帮和五毒教处于黑白间,前者因涉及太广无法全概,长乐帮因帮众多是百姓,后者则因不是中原门派。
对某势力的大本营避让,属于江湖上不成文的规定,但是否仅限于明面上全然不得而知。至少霹雳堂目前对封人家的生意没有染指的打算,单凭独一无二的火器产出,霹雳堂雷家累积的财富就足够他们挥霍好几辈子,五大世家没有挡在雷家财路前,所以霹雳堂自然没有闲的不行胡乱伸手惹人嫌的兴趣。
言归正传,虽然雷家与官府的交情向来不错,但只是借道而过就没有打搅别人的必要了,所以莫赟一众宿于客栈,指藏在马车内的二人进房内,言稍后会给他们送去晚饭。
过后在客栈大堂围桌而坐,几个会下厨的弟子给每桌上了三菜一汤,在莫赟的邀请下,虚乾也不推辞,道一声叨扰就坐到唐申对面。
当然,不要以为雷家霹雳堂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叫人宾至如归,否则不知道多少人徘徊在霹雳堂门前赖着不走。若非虚乾与正清剑尊伯云图有关系,他最多是与那莫名出现不知底细的二人一个待遇,尽管明说出来显得霹雳堂相当势利,但普天之下恐怕没几人能毫不心虚地说自己对皇帝和乞丐一视同仁。
出身清微观的伯云图,为人桀骜不逊又仗义执言,路见不平时,即便对方权势惊人亦敢于出手。他之所以为称为正清剑尊,也是要从他的仗义说起,他刚出道时很长一段时间都声名不显,因有权势的人通常不至于把坏事放到明面上做,他虽替天行道帮助他人坏了别人许多事,别人也没兴趣找这么一个小人物的麻烦——直到某次伯云图意外破获一个私盐集团。
贩卖私盐从来都是杀头连坐的重罪,此事的幕后黑手被迫放弃许多棋子,好不容易才撇干净牵连,为此怨恨上了伯云图,出动手中一个约二流中段的势力在他所经小镇里埋伏。
那日可谓伏尸百里、血染漂橹,伯云图以一人之力对抗近三百人,绝技剑气雷音与剑外分光从此扬名。
眼见出动三百人还拿不下伯云图,该势力高层惊怒,再派出三百人加急赶去。殊不知此番行动传遍江湖后,许多曾受过伯云图帮助的人自发前往帮助他,更有对此关注的势力怀着各种心思观望、推波助澜或者趁火打劫。
当年雷家三兄弟也就近三十岁,雷元稹初掌教霹雳堂不过两年,但雷元江已显示出较两位兄长更为长远的目光,力排众议亲身带领一支队伍援助伯云图,并确实给予了很大帮助,获得了伯云图的友谊。
过后事实证明,雷元江此举极为英明。
当年雷元琛、雷元镇二人连陨,雷元江临危受任,于人心涣散之际之间接任掌教,可谓步步维艰。当时霹雳堂多处产业遭打压,又传出内部火药配方和火器制作方法外传的谣言,位于百家争鸣之重地——洛阳的分堂最先遭难,雷元江分不出身来那短短七日,几乎被其他势力蚕食逼到走投无路。
眼见得大厦将倾,好几家势力主事大刺刺坐于分堂大堂中瓜分原本属于霹雳堂的地盘,忽闻门外有人来访,守门弟子倒了一地。伯云图身无长物,只怀抱三尺青锋款款而来,口中吟道:“世有难平事,但凭手中剑,荡尽蜴蜮虺,抬首觅青天。”
随即他扬手一剑直劈而去,剑气贯穿整个大堂前后,没入地中半尺有余,满堂皆惊。
当时有人与他道,此事与你无关不必出这个风头,你不是最爱管不平事吗,这霹雳堂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手离去,他日自有黄金千两和数不尽的好处送到手头。
伯云图哈哈一笑,挥手道:“谁料尘事几波折,宝剑出鞘莫回首,今日沽酒淬几口,他朝断我新白头。”
通俗点说,就是霹雳堂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也不是,两者相比他当然是要帮朋友。他所做的一切只因为他心里想做,是是非非他不在乎,今天这件事他管定了,就是来日有谁为了这件事情心有怨恨前来报复,他技不如人死了他也认。
说罢飞身坐于大厅桌面,抬手往大门一指:“请。”
至此闭目端坐三日三夜,无人敢上门来动霹雳堂半根寒毛。
而伯云图也因此二度扬名。
回忆罢伯云图与自己堂里的渊源,莫赟怀着虚乾或许会成为下一任“正清剑尊”的想法,当然对虚乾颇为照顾。几人坐定后,素知唐申食不言习惯,莫赟在用饭前向其问道:“大公子,那二人要如何处理,我观其中女子眼神闪烁,必然是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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