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谒金门·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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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元江的手掌厚实干燥,有力地握住唐申的手往门内拉。唐申神色微动,唇瓣启而复阖,似有踌躇,但还是顺着力道迈出腿,跨过门槛。

余岳、徐笙、季成泺、洛戈四人皆回首注目,而家丁们更是不可谓不好奇,但并未表现出敌视与抗拒,倒像是习以为常了,他们纷纷带笑询问。

“家主,这位公子是哪位?”

“莫不是小公子的新先生?”

“不会吧,这也太年轻了。”

“欸,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有志不在年高,真人不露相嘛。”

“好了好了,别都挤在门口,做事情去。去几个人,把大家都叫到厅堂,再给你们一并介绍了。”雷元江喜形于色,一手揽过唐申肩膀,用力拍拍他的后背。

即便雷元江素来以平等态度示人,这种姿态出现在一派统领身上依然属极为不易。

雷元江发言,雷家的家丁仆人们纷纷应是,回转去忙自己的事务。

雷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身影出现,诚然每一个新人都有令人好奇的性格和经历,但旧的人很快会被新人取代,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个引领他们入门的人。

雷府之大,堪比他们曾经去过的欧阳府两倍又一半大小。欧阳府端庄肃穆,高墙宽檐虽称不上金碧辉煌,格局十分大气豪迈。此处芳草萋萋,满是小桥流水,并因依地势而建故而所有景色放眼尽收眼底。

顺着大门正对的石质楼梯而下,所有变化均入瞳中。这一圈圈梯田结构似的建筑之中,石墙小院数量最多,其次是横屋,它们一间一间比邻而居,竖立在外围将内部整个包围。远远可见很有些武者在喂招锻炼,或是衣着较为朴素干练的仆人进进出出。

其次是错落有致的锦绣画楼,大大小小或人为或自然的花园掺杂其中,最后便是道路尽头几座格局最为庞大的房屋。

他揽着唐申往前走,与他一一细声介绍面前屋院群:“最外围居室是这些年我手下弟兄们的,不过你莫赟叔带出去了一部分,其他的这个时辰大都在堂中。往内一层是家仆们的居所以及常务所,再往内便是家眷。”

雷元江引手指去:“越儿瞧,那个屋檐下挂着草蜻蜓风铃的就是臭小子居所,我与你三伯母咳咳、与你义母则在浮桥对岸。”

雷元江忽然想起什么,拉着唐申离开干道,直走到花圃旁一座梅花三重檐亭子处停下。

“对了,自这座亭子上能一览全景,越儿你来与我看。”

雷元江拉着唐申手臂,也不走那阶梯,快跑两步纵身落到亭檐上,踩的瓦片咔咔作响。不及站稳,他脚底滑了一下,惊的跟在后面的近卫们张手欲接,最终被唐申抓着肩膀飞身落到凉亭顶端。

凉亭顶端一览而去,整片洼地的确清楚展现眼前。

雷元江半点惊颜和尴尬也无,难掩愉悦哈哈笑道:“咱们家还有很多空房子,越儿你喜欢哪个地方?要是都不喜欢,我挑个向阳风景好的地方,拆了再给你造一个。你喜欢什么式样的屋子?轩、榭、堂、院、馆?”

他伸手一划,把大半个湖都圈在圆圈里:“湖边好,湖边凉快,风景也好。把这一圈都拆了重建一座院子吧,我要给它用琉璃瓦上漂亮的元宝脊,哦不,那看起来太俗气了,还是涂上青釉的好。”

“义父毋需如此大费周章,只要是栖身之所便可。如若太过麻烦,呆在堂中也可。”

“说什么傻话,这里是你家,你不用去任何地方。”

竟像一个大孩子似的。

雷元江拍拍唐申后背,想了想,握拳在掌中一捶:“我怎的忘了,湖中的楼舫!”

听得雷元江提到画舫,唐申留意到凉亭下方仰视的人,他们面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将目光投到湖中,心道这画舫莫非有什么独到之处?

未等他疑惑太久,忽听数声呼唤:“小泷!”

雷季泷回首看,三个年约十六七的少男少女正迈步走来,远远便朝他招手。他们身后是三个衣着华锦的女人,带着仆从,为首者一席红衣鬓发稍白,尾随她而行的还有两名年纪稍轻但也有近三十的女子,各有其秀美所在。

“沅堂哥,桐儿,笙堂哥!”

雷季泷亦是欢喜以应,三步跨作两步与少男少女们凑到一起,抓着他们伸来的手蹦了蹦,笑的见牙不见眼:“总感觉好久不见你们了!”

“都快三个多月了,自是好久不见。”雷季笙轻轻往雷季泷肩上捶了捶,然后仔细打量他,“我看看,怎么晒黑了这么多?”

“说来话长,待会儿再与你们细说。”雷季泷浅谈以后,才对后面三个女长辈一一叫道,“姑奶,秀夫人,童夫人。”

三人俱是点头回应,转而止步于凉亭之下护卫们的身后。

为首红衣女子举目眯眼,望向凉亭上与雷元江并肩而站的青年。她以手中团扇扇柄虚指,向就近的近卫问道:“不知又是哪方俊杰,得家主慧眼识珠纳入门墙,此回竟容家主以画舫相许?”

红衣女子的声音不小,雷元江自然听得见,当即双手撑在栏杆上,与下方笑道:“年少俊杰不错,慧眼识珠也不错,但今日却不同于往日。越儿乃是我的义子,从今日起,更是雷家的大少爷、大公子。”

“义父……”

雷元江振臂说罢,不理会初闻此消息之人面上惊容,重新将唐申肩背揽到臂弯中大步走下凉亭,并朗声宣布:“那船停在那儿好几年也没有用处,拿它给越儿当居所也是物尽其用,否则还不如砍了当柴火烧。”

那童夫人和秀夫人都垂下头诺诺不敢言,唯那红衣的女子蹙眉上下打量唐申,目光于他易容后与雷元江数分相似的面庞上滞留片刻,手中团扇轻轻一晃,慢慢说到:“这不合适。”

“小姑如何说。”

听雷元江喊出“小姑”,唐申方知道这红衣女是何人。

雷家依仗霹雳堂成了大家族,但初代家主眼光以及手段皆是毒辣,素秉承只有少数人知道的才是机密,规定家业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所以唯有嫡系长子以外,其他在成年以后都会被迁移入旁支,以此保证家族抉择层由始至终仅有几人,没有过多累赘和顾忌。先前便说了雷元江三兄弟是堂兄弟,他们自然有弟弟妹妹,而他们父辈自然也有弟弟妹妹。这个红衣女子便是雷元江父辈最小的姊妹,名作雷玊玫。她有点与众不同,曾嫁与豪门,在霹雳堂最危急的几年,拿出丈夫荒淫无度昏庸无能的证据休夫,卷走几近所有财产回到霹雳堂,将所有财产取出来投入霹雳堂中。

可以这么说,霹雳堂死了一个分舵主、一个总舵主,之所以能从萧条低潮中走出来,原因有三。第一是雷元江的手腕以及手段,第二是以伯云图为首昔日交好的江湖中人维护,第三就是雷玊玫于财力上的支持。

故而雷玊玫说的话,在雷家范围颇有重量:“便是这位年轻人是你新认的义子,却也没有入住画舫的道理。于礼节上,他是晚辈,这规格颇有僭越。于道理上,这画舫昔年自唐门杀手中保护你,它所代表的意义不仅仅是一艘船。”

经过雷玊玫说明,画舫特殊之处跃然眼前,唐申劝说道:“义父,这位……说得不错。”

“好啦,我说行那就行。一艘船罢了,它有再多意义,都只是一艘船。船是死的,人是活的,死物又如何能与人相提并论?”

雷元江一边说着,一边不容拒绝的带着唐申自雷玊玫以及仆从让出的通道走出,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又哪里能和越儿相提并论?”

引得未曾见过他这样姿态的人难掩眼中惊诧,盯着唐申,一时脑中都有些懵。

唐申微垂着头,被他姿态迫的微窘。什么都没来的及做,却已被架到火上烤,雷元江着实是坑的一手好侄儿。

唯一没有凑这个热闹的只有雷季泷,他侧头见身侧好友以及堂兄弟的目光全飘到唐申身上,嘴角还带有笑意,便不满地拿手肘往莫秋雨腰侧捅去,闷闷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莫秋雨迅速抬手挡下,稍有尴尬回转目光:“哪有,就笑笑嘛,又哪里惹我的小少爷不高兴了?”

说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莫秋雨也不是很喜欢唐申。这样一个陌生人,不知是哪里来的无名小卒,若说是新吸纳的护卫也就罢了,凭什么踩在他头上?但到了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渐渐认可了这个人,或许是欧阳世家地下洞穴里信任初识不久的洛戈的胸襟,又或许是微山湖河谷中对方孤身闯入敌营并毫发无损归来的胆魄。

“本少爷怎么不高兴,左右都是自己家的土地,爱给给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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