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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外门·折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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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只是玩笑,唐申却忍不住抬手又按了按斗笠,听罗谷雨呼唤一声“走了”,抬脚跟上去。

幸坊中灯火不甚明亮,好外头月色也黯淡,否则他如今脸上红晕,怕是要被看得清楚。

也不知罗谷雨是不是有什么感应同族的特殊法门,耽误落后了一会儿也并未将代樘海跟丢。找到人时,代樘海止步二层末端,抬着手欲叩门扉,临门一脚,偏偏面露犹豫恐惧之色。

犹豫如何解释自己为何现身此处,恐惧开门以后会见到心上人与女子纠缠。

罗谷雨可没有这般多的想法,见同族迟迟不敲门,索性将人推到一旁,脚一抬,踹开门扉。

“砰”一声,木门从中打开。

门开的瞬间,长刀如流星刺出,罗谷雨却似未卜先知,手已挡在颈前。五指一张一抓,牢牢将向他喉咙刺来的刀尖拿在手中。

寸不得近。

门后正是唐出云,摘下了斗笠与外衣,看来并无不妥之处。

唐出云一击不成,使尽臂上气力,仍不能前也无法退,当下为破门而入者的力气惊诧不已。惊诧归惊诧,他不是江湖新手,不可能一板一眼攻击,左手执刀鞘立即打出。这是一记虚招,为引罗谷雨以另一手来接,足下则蓄力,待眼前人上当,便要伺机抬脚踹向其胸口。

哪知对面不但不接,截剑的手反而向旁侧压去,将他刀鞘一同抓住,再向下挡,轻松拦下他的腿鞭。而后罗谷雨一直未动的另一只手毫不花哨地打出,击中唐出云肩膀,令其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大大方方跨入门内,罗谷雨金眸一转,瞧到旁侧圆桌边的霓衫霞袂,有姑娘目露惊恐,如受惊的兔子蹦起来,蹿到内间隔断后面。罗谷雨皱了皱眉,上前弯腰,抬手要拽地上这玄衣男子的衣领。可未待他手指触碰到人说,代樘海奔进来,一下扑到男子身上,恳求道:“求圣子住手!”

代樘海忽然现身,出乎唐出云预料。且不说他没想到那日狠话摆下,代樘海还要跟来,更别提代樘海是以何种办法,竟能够跟在他身后七日有余,又不叫他察觉。只说眼前这紫衣金眼苗人气势之盛,适才将他注意全数夺去,他居然未留意到还有其他人跟在其身后。

罗谷雨亦是陷入迷惑,先看了看躲藏起来的姑娘,又看了看被同族护住的男子,抬手分别指了指两人,问:“……哩说哩喜欢那个人,是她,还是他?”

代樘海难堪地垂下头,不敢看教中圣子:“我……”

但是他护住唐出云的架势不动如山:“我给圣教丢脸了……”

罗谷雨面色有些古怪。

不怪罗谷雨错认,就眼下状况来看,寻常人都会以为同族所说心上人是一旁的姑娘,而这开门的男子是与姑娘私会之人,二话不说先教训一番。如何能够想到,那姑娘是个陪衬,正主叫自己给打了……不过仔细一想,既然是个负心人,打了也就打了,管他是雄是雌。

于是罗谷雨面色稍缓:“这是哩自己的事。”

说完陷入沉默。

姑娘纯粹是陪客的,不敢说话。唐申自觉这是五毒教内事,自己看着就成,无资格插手。代樘海仍在愧疚,认为自己所为落了圣子脸面。唐出云纯粹是不知发生何事,因此不做声。

好在这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罗谷雨踹门的动静,加上前头春樱坊门前杂役谨慎的通报,四五个身材高大打手一般的汉子从廊巷那头过来,一探究竟。

烟花之地人多事杂,有些人二两黄汤下肚就要闹事,或是发生的次数多了,背后主人对此很是清楚,所以打手们来的不单迅速,更未引起慌乱。几位打手远远看到此处,不见预想之中将脑子打出来的状况,都放慢了脚步,脸上表情也松下。毕竟开门迎客就是半个江湖中人,寻仇刺杀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种江湖常态,都该在预料之中。但凡不是闹到杀人放火损坏生意根本的程度,都可以谈,能够谈,日后还能相见,毕竟江湖水深,谁也说不清彼此背后有没有通天大手。

但当打手们看到罗谷雨的打扮,刚要露出的客套笑意一凝,变作了忌惮。

这江湖终归是中原的江湖,凫水的是中原人,所以他们心里的章程,对的也是中原人。如果闹事情的是异族人,这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不是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是异族人大都不懂规矩。似他们家主人这般做精细买卖的,最碰上不懂规矩的人,对方光脚不怕穿鞋的,真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站定在五步之外,打手们盯着被强行踢开的门扉,隐晦地打量木门受损程度。他们坊中的木门都是结实的好木料,毕竟没有哪位客人希望自己正在屋里办事,门莫明就叫别人给开了。他们看木门不是为了估量折价几何,而是稍稍判断一下眼前这苗人的脚力,免得待会谈不拢打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该叫哪些人来。

罗谷雨看着来人一直盯着门,回过神来自己一时意气把别人的门踹了,确实不太好。正要开口,唐申先他往前迈了半步,与打手道:“听闻商行主人予人方便,明日有船横渡汉水,不知如今可还有坐席?”

不提眼下反而提起渡船,打手们看面前斗笠人态度不像是执意闹事,一时分辨不出对方究竟是身后有佛四平八稳,亦或者故弄玄虚。仔细再看看,屋里应当不会打起来,左右一扇门的事情,刻意去提的话,显得主人家小器,于是打手们拿捏着,抱拳回答:“这位大侠,据小的所知,空余坐席是没有了的。您若有需要,江边还有许多船家,价格都公道。”

这是一句实话,也是试探。若是斗笠人不作声,默认往江边船家去,便是无声的服软,这样的小人物不必在意。若是斗笠人掏出银票说钱不是问题,或者叫嚣着要见商行主人,不是愣头青就是自以为实力财力高强,如此他们就得去喊人,大宰一笔,或以免待会儿打起来砸坏东西。若是斗笠人轻蔑一笑,叫商行主人过来谈,不是猛龙过江,就是虚张声势,须得擦亮眼看。

唐申哪个都不选,说:“即如此,诸位可愿透露有哪位愿意出手上船名额?”

原来如此,财不露白,真人不露相,是老手。

打手们又拱了拱手,这回多了几分客气:“大侠稍等,待咱们问一问。”

分出一人回头去问。

状似闲话间,唐出云已被代樘海扶起。姑娘立在屋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至极。

看代樘海抱住唐出云一条胳膊,而唐出云并不出声,心里兴许盘算着什么,只警惕盯着他们。唐申问罗谷雨:“你……可想留在此处,有话要问他们?还是让他们自己分说?”

若说想问,原本是想问的,可是瞧同族眼下模样,显然与自己所想有出入,罗谷雨觉得还是让二人自己处理的好。毕竟正如同族所说,他又没谈过,不知道两人之间……或者两个男子之间是如何一回事,更别提插手。如此思索罢,罗谷雨对代樘海说:“哩们谈。”

真要说起来,除去地位高低,代樘海比罗谷雨怕是大上七八岁不止,除非这七八年都活到了别人身上,否则经历往往多得多。且,代樘海虽出自五仙教,不是总教的人,远近亲疏终究要分,如果代樘海有自己的决断,罗谷雨没必要凑上去指点。

罗谷雨性格是直接,也有一份责任在身,却不代表他不知大事要事归他该管,感情这种爱来爱去……就不是他职责之内了。

撇去小心思不说,唐申也是看出来这尴尬,因此开口邀请罗谷雨同行。

听罢罗谷雨此话,代樘海点头,看出圣子接下来确实没有对唐出云出手的意思,才松开唐出云的手。看了眼缩在一旁的姑娘,他眼眸黯然,有万千话语想要与唐出云说,唐出云却无比警惕地盯着门内外的唐申以及罗谷雨,似乎懒得分他一眼。

不时,打手中离开的人回来,面色颇是奇怪,向二人道:“二位大侠,我家坊主请您们前去一叙。”

看这位打手的神色,显然有事发生,唐申没有自己拿主意,而是看向罗谷雨。

于他而言,如何过江都是过,这位淮汉商行的主人见或者不见,没有不同。

不同于唐申诸多顾虑心思,罗谷雨听闻邀请,抬脚就走——本就是直爽的性子,不羁又无畏,既然对方敢邀请,有什么去不得?

唐申二话不说,迈步跟上。

暗中忧愁。

举止干脆利落说明胆识过人,无疑让人高看一眼,同样正是这点,总令唐申为罗谷雨独自在江湖面上走而担忧。江湖曲折,有时候过于心口如一快人快语,容易让人轻视,以为是个直肚肠好算计的,便下黑手暗算,加上其苗人根基不稳的身份,更加肆无忌惮。

但若说罗谷雨没有心计想不到这一点,又显然不对,兴许是本性使然,又技高人胆大吧。

唐申仔细一想,前阵子空闲时他与罗谷雨对练,多少晓得单论拳脚,寻常武者并非自己挂心之人的对手。只是这“寻常”以及“并非对手”的界限在哪里……概念始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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