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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彩狂埃·细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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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微微明,唐申于睡梦中甦醒,睁眼便见罗谷雨手托侧脸侧卧着盯他,眸光微亮。

唐申本是心有图谋,顿时疑莫非自己梦呓说了不该说的东西,难免吓了一惊。一问方知,这人只是对昨日辩招接招甚是上心,以至于梦到的都是此类事情,早早便醒过来,再眠不得。说到此处,以为扰了唐申睡眠,罗谷雨有些不好意思,坐起身言去洗漱,好会儿一身清爽回来,沐了晨浴,头发微湿。

于是取代每日早课,唐申继续与罗谷雨对招,旋即发觉一夜过去,罗谷雨似打通玄机,隐隐摸到窍门,十招里能够拿住两招。莫觉十中之二看似少,罗谷雨接触此事满打满算不足一日,自入门到熟练却少不得三五年苦练。由是暗想,此人要是生于中原,未因蛊术而断了凝练内息真气的路,必当是个习武的天纵奇才。

到了天色明亮该启程的时候,罗谷雨已能大致接下所有直刺。

修整好继续出行,两人在将近正午时分来到昨日本该抵达的落脚点。

洛州处于朱仙驿与都城中间,三方倶是人丁兴旺、商道繁盛之所。故此中途落脚处亦多四通八达,旅者商客来去如云,江湖侠者并走,鱼龙混杂。

两人稍微吃过些许,探听到本地有个时逸马行,闻说在山那头有方圆最大的马场,至好的马匹,言语之间许多恭维称赞。恰他们有此需求,沿路顺着指点,来到时逸马行前,竟见多人成伍,攘攘不下十五。一问之下,才知其生意之兴隆,要排队领号牌方能进入。

唐申与罗谷雨商议,皆觉磨刀不误砍柴工,排阵子队伍,也碍不了大事。又见罗谷雨对此地热闹好奇,唐申索性提出由他入内取号牌等候,罗谷雨可牵着白马四处走走,估摸两刻钟后,再在马行门前相聚。分别前,唐申不是太放心,特意嘱咐着:“还记我说年关人多事杂,若见谁人吵嘴相斗的,万莫理会,说有奇珍异宝容看的,也不要搭话。”

罗谷雨笑着答应,拉着白马挥挥手,随人群去了。

虽有不放心,想想这人又非三岁稚童,唐申便收拾心情,抬步入马行内。

号及自身出来时,恰是两刻钟过一些,来到门畔,却是等了好片刻,仍然不见罗谷雨。当下心知恐怕麻烦缠身,无法,唐申只好弃了号牌,望茫茫人海,预备将人搜寻。

好在排在唐申身后之人,是个常年往来此地的镖头,见他与罗谷雨同来,又见他等不到人要去寻找,好心将他喊住:“小兄弟,可是同伴找不见了?”

唐申仍穿着学衫长衣,头戴帷笠,拱手回道:“是如此,不知兄台有何可以教我?”

时人爱他彬彬有礼,怜他十分无辜,直言:“唉,小兄弟有所不知,因此地是三不管处,自古便有一伙贼人,专以女色瞒骗初出茅庐古道热肠的少侠,手段百出,连老手也常有不少被美色蒙心而上当的,自称作‘扎火囤’。你与同伴初来乍到,怕是一时不慎,被他们诓骗了去?”

眉头微皱,唐申道:“多谢兄台提醒,可否再请问,此地何处能够寻到这伙人?”

镖头挠挠头,腼腆面上,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话回数刻钟前。

罗谷雨牵着马,手提糖葫芦一串,在路中游荡。

白马闻得糖香,希律律直叫唤,罗谷雨故意逗它,拿着糖葫芦来回在它眼前晃,急得白马直蹭人肩膀,大眼睛里流露哀求。待逗得满足了,他才扯下一颗来,喂给身侧高头大娃,谁知白马一口吃空,当时便翻脸不认人,十分狡猾。

正是此刻,人群里钻出一个白衣女子,步伐匆匆似身后有虎豹追逐,埋头朝罗谷雨撞来。罗谷雨下意识躲开,女子这会儿才留神到眼前有人,停得急了脚下一崴,连人带菜篮子坐倒在他脚边。

“唉哟!”

痛呼一声,女子伸手捂住脚踝,抬起头来。

但见她脸不过巴掌大小,下巴尖尖,肤色柔白。或是摔得痛了,一双杏眼潋滟,唇瓣轻咬添抹绯色,乌黑秀发间一朵白绒花,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望见罗谷雨,她眼中泪意更重,伸出双手抓住罗谷雨裤腿,哀声道:“求少侠救救奴家!”

耳闻求助之言,罗谷雨难免一怔:“甚么事?”

白衣女子抱过掉到一侧的菜篮子,盈盈起身,脸色惊慌向人群里探看。生怕罗谷雨弃她而去,她抓住其衣角,含泪道:“少侠容禀,奴家乃是此地一黄姓人家新妇,嫁过来不过月余,偏丈夫久病过世。邻家有无赖,时常相扰于我,今日奴家出门买食,他竟尾随于我,趁机……趁机上下其手……奴家慌不择路,才撞到少侠。”

说到此处,白衣女子掉泪,隔着人群遥指某人,好不可怜,哽咽着哀求:“少侠且看,便是那人!求少侠救救奴家!”

顺着白衣女子所指,果见一个汉子藏在人群间鬼鬼祟祟,罗谷雨便问:“我要怎样救哩?去将他打一顿?”

白衣女子忙道:“当街打人定会为少侠添麻烦,而且并无证据,旁人如何信小女子一人之言?只求少侠能送奴家一程,至家中便可,家中有奴家爷娘,想他不敢再来冒犯。”

虽自称妇人,女子身量颇矮,娇娇怯怯,满目哀求,止有十六、七岁模样,正是他顽皮阿妹的年纪。罗谷雨见状,心下一软:“哩家多远?”

“不远的、不远的,就在这条巷子后头。”女子指了指大道一侧的逼仄长巷,不住地躬身感谢,“多谢少侠,少侠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摇头表示不必,罗谷雨护送女子走入长巷。

明明道中热闹,巷中人影连一个都要欠缺。巷左右,门户挨着门户,不知缘何靠得极近,墙缝生草,屋瓦生苔,浑然疏于修整。青天白日,各个门户却都紧闭,无一人行走巷间,更莫提一丝人声,仿佛鬼巷。

白衣女子姿态瑟缩,真个被吓破胆的模样,妙目连连探向罗谷雨,流露出崇拜依赖姿态,直将人引到长巷子至深处一院。见她取了钥匙启门,罗谷雨要出言告辞,女子蓦地倒向门侧,扶住先前崴了的脚,面露痛苦色虚弱道:“奴家的腿好痛,少侠……求少侠行行好,能否将奴家扶至屋中?”

看左右邻里无一处是开的,总不可能看人爬进门,罗谷雨便将白衣女子扶起,跨入门中。

门内格局也怪,两面是高高的砖墙,十步距离便是一间不大的厢房,单调简陋。

松开白马缰绳,扶着女子走至屋内,推门入目便是一张几乎占据了半间屋子的床榻。床榻尾部床被褥随意搭着,墙的一侧放着老旧镜台,前是圆凳,底下是圆木盆。房间角落摆着衣箱,箱奁盖子大开,里面凌乱地堆着寥寥几件女子的衣衫,除这些外,屋中竟再无大件用具。

镜台上有女子梳妆用物,还有一把墨竹骨折扇。

一眼看去,有些眼熟。

罗谷雨尚在打量此局促居所,他手中所扶女子忽然站直,哪里有腿脚不便的模样,反手将门扉拉上。

他不明所以转身,脂粉味迎面,女子扑入他怀中。

一时之间,柔骨温躯着粘,细臂菟丝纠缠,青年不经人事,难免愣怔。

然下一刻,罗谷雨即把人推开。

白衣女子哪里抗衡得了如此的气力,摔到褥间翻了个滚,微微晕眩中,她思忖这回怕是啃到硬骨头。一不做二不休,深认肉到嘴边无有吐出来的道理,她把先前莲白姿态全消,抖散裙襟,将内里敞出。当瞧,淮南水点浆,白纱裹福黎,窦似细蓬碗,芽掐菡萏尖。

出乎女子意料,从前屡试屡验的招数,眼前青年无动于衷。他并非假作真君子扮无有望见之态,神情像极了看着一条草绳悬起的银鱼,更问:“哩干甚么?”

“我……”

心想这不是显而易见吗,白衣女子心头一阵不服输,站起还要送上去,又听罗谷雨说:“哩说哩家有爷娘,但哩这里不像住着几个人呢样子,骗我?”

说完他金眼睛微眯,这街面上瞧着骏朗非凡又满身闪亮银子的青年气势一变,毛茸茸的山君张开血盆大口,骇得白衣女子双腿倶软,落水的鹌鹑似地连声求饶:“大侠饶命!小、小女子一时鬼迷心窍,也是迫不得已!”

罗谷雨问:“甚么迫不得已?”

白衣女子可非好汉,不讲什么宁死不屈的,哪里敢瞒,顿时一股脑说出来:“小女子所言并非全虚,确实是黄家新妇,又丈夫早逝。只我那狠心爷娘在丈夫死后嫌我无用,将我发卖予本地一伙贼人,自称薪火帮。这伙贼人手下如我这般的苦命女子数十,尽居此地,专骗外地来客、又或少侠您这般警惕心不足之人,当地人都知、都称此处为窑巷。”

罗谷雨又问:“骗甚么?怎么骗?”

仿佛阎罗殿前自述罪状,白衣女子抖若筛糠,俯首道:“先、先将人骗入门,勾得好事半成,那伙贼人便会闯入门中,装作兄弟爷娘指责受骗人污了女儿清白,要其拿出银子来作遮羞费。待钱财骗光,还要将人乱棍打昏,送去作苦力。”

“送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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