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彩狂埃·生彩(1/2)
天沿淡有明色之时,几人越过又一个山头,岩嶂层林间瞧到了飞花山庄的阴影。
飞花山庄占地数十亩,自高处俯瞰,分为一主宅二别院,外有诸多药田。山庄内没有火光,无法判断是否有敌人而敌人又在何处,距离过远,以唐申目力隐约能够看到些许人影,嗅到山风带来血腥,腐烂气味,以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
隔空指着山庄地形,宁沛英介绍:“兄长且看,正中是主宅,旁侧的别院是草本堂,多作储室与制药室之用,许多珍贵药草也在其中。上方的别院是神农堂,似族谱、药方等重要之物都存放在该处,内部是石室,每重门都上了数重大锁,没有钥匙决计无法开启。山庄外墙是一般人家的二倍,只有主宅院左右有门以供出入,我逃跑离开时,记得右侧的门已被砸破了。”
“神农堂钥匙共七把,分别由不同的宁家长辈保管,他们有些习惯带在身上,更多的则藏在隐秘之处。又有四副阁、一主阁,每个副阁都需要三把钥匙来开启,如果这些恶贼的目标是神药,他们需要找全七把钥匙,方能够打开神农堂主阁的门。”
昏昏欲睡,精神不振,听罢少年所言,师天徒咋舌:“我家向来不锁门户,此地好生复杂。若是一不留神把钥匙掉了,又或想不起放在何处,岂不是麻烦?”
诧异从不锁门之地会是何处,宁沛英看一眼师天徒,而后道:“黑衣人的具体数目,小子并不清楚,当日一眼,怕是不下百人。他们怀揣酒葫芦能凭空生火,如此干燥时节山庄怕是一点即燃,不宜大起冲突,所以小子有一个建议。”
罗谷雨道:“哩嗦。”
宁沛英道:“不若分头行动,由罗兄长与熟悉山庄地形、知晓钥匙在谁人身上的我去搜寻钥匙,从左侧门入,前往神农堂查阅族谱,并且取走我宁家神药秘方,以达到釜底抽薪。另外二位兄长掩护我们,由右侧门入,也不必厮杀,只需制造出一些小动静吸引黑衣人注意,如何?”
似有若无瞥了唐申一眼,宁沛英没有等来反驳,反倒等来唐申颔首:“可。”
“啊?我也得去诱敌吗?”基本上没有战力,常年自知是鼓掌喝彩的角儿,乍闻要自己上阵,师天徒难免诧异。诧异归诧异,并非胆怯,收到唐申冷眼后,师天徒耸肩笑道:“好罢雷兄,我在后头替你捡一捡漏网之鱼,望你万莫嫌弃。”
既然前去诱敌的唐申没有意见,罗谷雨亦表示这个计划可行,于是四人兵分两路,往飞花山庄去。
走出数丈,回头不见宁沛英与罗谷雨身影,师天徒才驾马靠近唐申,斜着身问:“怪也,雷兄不是觉得那少年居心叵测吗,怎的这回如此顺从其安排?”
普通人身处危机往往心慌胡思自乱阵脚,聪明人于危机之中反而思绪越发敏捷,正如唐申所言:“我敌对他的态度明显,我在场时,他便会维绷住无害模样。反之,若我离开,他便会松懈,从而露出马脚。罗谷雨不笨,那少年的破绽一多,无需我多言,他应当会察觉。”
打了个哈欠,正回身,师天徒摇着脑袋:“雷兄一心认为少年郎可疑,我也无甚可劝的,只能祝雷兄判断无误。”
“子齐兄本不在乎那少年是正是邪,有甚可劝。” 冷不丁地,唐申如此回复,“子齐兄在江湖行走许多年,所遇之多,一些世事怕是反复经历几番,如若愿意,也能看出其不妥之处。”
听后,眼眸明亮、眉宇柔和的人笑道:“我所见世事,所遇之人,大都不存在绝对的好,亦不存在绝对的坏。何必执着去分正邪好坏呢,以为做好事就是正道,以为做坏事就是邪道,都是施加于自己以及他人之身的桎梏。这人间种种本就苛刻,我多数时候只是个听客,没有切身体会过苦楚,一旦评论好坏,就落了下乘了。”
“子齐兄倒是看得开。”
“嘴上说说,能不开嘛?”
二人不时来到飞花山庄东部大门,如宁沛英所说,门已毁坏,因此有黑衣人者三,联手将之守住。
待走得近了,看到黑衣人警惕的面容以及抬起的刀剑,师天徒才想起来自己二人手里还提着灯,于夜色中无比显眼。手忙脚乱欲要将灯笼熄灭,正想埋怨两句身侧人怎么不提醒导致他们暴露,他身边唐申把手一摆,做出与“制造一些小动静吸引注意”之目标截然不同的动作,开口对黑衣人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此地做什么。”
如此理直气壮先声夺人,将黑衣人问得发懵。
不容喘息,驱马向前,唐申接着道:“谁许你等鸠占鹊巢,叫你们主事之人来见我。”
眼前走来之人浑然展现出当家作主的姿态,令人摸不着头脑,三个黑衣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应,陷入了沉默。他们并没有迷糊太久,唐申走到十步以内后反应过来,以兵刃指住来人:“不论你是什么人,劝你离去,否则刀剑无情!”
马鞭挥出,迅捷如电,将开口呼喝的黑衣人打得就地翻了个跟头坐倒在地,唐申冷冷道:“你们没资格与我对话。”
此举登时惹怒黑衣人,他们举剑飞身袭来,十步距离眨眼便至。位于他们锁定下的人却把马辔一拽,白马施施然转身,同时强劲有力的双腿往后一蹬,正中一个黑衣人胸口,砸出骨骼碎裂之声。另一个黑衣人倒地一个懒驴打滚躲开马匹,要引剑刺马腿,横来一鞭打在他握剑柄的手,在他因刺痛而松手之时夺走长剑,反刺入他胸口。
两名同伴刹那身亡,实力差距之大,令自地上起身至半途的黑衣人顿时僵住,举着剑,剑尖却不知道该指向何处。
师天徒慢慢驾马过来,他留意到一个细节,飞花山庄大门的门楣上,似乎以飞镖钉着一片苔藓色的布片,晃晃荡荡。灵光一闪而过,奈何没能抓住,师天徒将心绪投回现下,对黑衣人叹道:“嚯,雷兄甚凶!地上那位,还是请你照他所说来做吧,没必要平白丢了性命,真的。”
等师天徒照常唱完红脸,唐申继续演黑脸:“扔下你手中武器,带我去见你的话事人。”
“我、我晓得了……”
不得不扔掉手中剑,黑衣人强忍被马鞭打中处的疼痛,带着两人走入飞花山庄。
破损庄门内,道路与墙面上遍布溅洒干涸的血,从这一处拖到另一处。四处都是仆役打扮的青壮尸体,杀人者将它们拖拽到墙边,仿佛那不是活人皮肉,而如一件件物品般垒起。不少残臂断肢以及脏器仍遗留在尸体死亡处,或遭踩踏蹍入地里,或腐烂发出臭气。间或一二个烧得碳黑,辨认不出模样,却余残损华贵衣片在身的焦尸,不知何故并未被杀人者移动,保持着死前痛苦挣扎的模样。
浑然地狱般的惨状。
师天徒一边走一边叹气,目露不忍与无奈。同时,他看到许多腰揣葫芦手持长剑的黑衣人在山庄内翻箱倒柜,不论屏风衣箱,事无巨细全数搬到开阔处,以长剑一点点劈的粉碎。
不免让人疑惑黑衣人与飞花山庄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血海深仇,竟然到了灭口不够,还要抄家的地步。哪怕说是钥匙藏的深寻不着,也不必做到将一庄可见之物全数毁坏的地步。
黑衣人首领得到传报,很快现身。他从下属口中听闻了唐申的厉害之处,又见其并没有张口闭口替天行道,猜测对方不是抱着敌意而来。江湖人多是识时趋利的,认为没有必要平白招惹一个高手,黑衣人首领以客气的口吻相问:“阁下什么来头?为何而来?”
“此话该是我问。”不容黑衣人首领掌握主动,唐申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地大肆屠杀。”
入门以后,听闻两名同伴被杀,不少黑衣人都聚集过来,脸色不善地盯着唐申二人。在数十黑衣人包围下唐申依然强势,如此底气,无法不令人忌惮,因此黑衣人首领衡量利弊以后,选择回答唐申的问题:“此地之人并非无辜百姓,而是魔教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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