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幽昧五（1/2）

挽歌烧完了，灰都落在了地上。站在一旁的清湖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收拾着。他走路时，腿在微微打着颤，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应该跪了很长时间。卓青已经想到，大概是清湖做错了什么事，让赵磐罚了，徐梧替他求情，赵磐就让清湖好好伺候徐梧。

清湖的长相也不错，动时犹如弱柳扶风，比起马瑛送的宁玉，多了一丝媚态。这么一个妙人儿，是赵磐送过来的……卓青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太过于犀利刁钻，他迟早会被这双眼睛给害了。

隔日，易南山就闹上了门。他身穿官服，把官帽捧在手里，找到了赵磐。他是汉中郡的太守，战事一起，军粮首先就是从汉中出。随后瘟疫肆起，易南山顶着压力，一边济民，还要配合吴自扰的大军，简直苦不堪言。

这是平鸷第一次见易南山。之前他脑补的易南山和马瑛长得差不多，都是一副三四十岁、大腹便便的模样，走起路来都会忍不住喘两声。

现在一看，才发觉易南山和马瑛差的太多。他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魁梧，十分威严，听闻他为政廉明，不避权贵，深受当地百姓拥戴。

易南山义正词严，道，殿下是钦差，下官不好对殿下的所作所为评头论足。等事情一过，殿下和徐大人回朝受赏，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残舍败瓦，民生凋敝。不过下官走不了，就算被百姓戳脊梁骨骂死，也要死在汉中。

随后的好戏，平鸷等人都没看上。徐梧领着易南山进屋，详详细细地谈了一番，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谈完之后，易南山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再也没闹过事。

徐梧对于那些枉死的平民，终究内心过意不去，他强行带着赵磐办了一场祭礼，二人亲手书写祭文，烧纸上香，祭奠那些亡魂。百姓深感其诚意，无不痛哭流涕。

出乎意料，汉中百姓对朝廷焚烧疫区的做法虽然有抵抗，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烈。他们对瘟疫的恐惧，远远超过了对焚烧疫区的同情。尤其是那些疫情已经被控制住的县镇，都默认了这种做法，谁也不想再次陷入被瘟疫支配的境地。

平鸷冷言看着这一出戏，内心极为苦涩震惊。

死人了，三千多人，全是如蝼蚁一般的平民百姓。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平鸷彻底感受到，何为痛心入骨，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么微小。他所能做的，依旧是每日安排药材钱粮的调度，保证因瘟疫而死的人数，降到最低。

几日后，又有传闻说，易南山称赞徐梧“圜流名士”，而徐梧称赞易南山“刚毅务实”，二人一来一往，打得火热，看得赵磐心里那口气，烧成了九分熟。

肖愈望着平鸷：“易南山，是魏兴人士。”

平鸷向肖愈使了个眼色，问他突然提起易南山的家世是什么意思。肖愈像故意没看到似的，站在那儿充当木头桩子。

“你是想让我查易南山，还是不想让我查？”平鸷问道。

肖愈耷拉着脑袋：“我的意思是，我去查他，在你这儿报备一声。”

“哦，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让我跟着去？”平鸷道，“你去吧，你查你的。”

你查你的，我查我的。

平鸷去找卓青，卓青正抱着一盆酸梅汤，借汤消愁。卓青见他来了，分了他一碗。一口喝下，只尝出了一股浓稠的酸味，没尝出甜。

平鸷指着那一盆酸梅汤，道：“你加点糖。”

卓青仿佛置身于薄雾愁云：“加什么糖，加的再多，也甜不了我这一颗苦心。”

平鸷牙酸至极，他刚刚喝下的一碗酸梅汤，仿佛是江湖医生，在医治误食了耗子药的病人时，开的那一碗催吐的药，让平鸷的五脏六腑隐隐感觉不太

牢固，似乎有松动迹象，他忍着难受骂道：“你恶不恶心！”

卓青懵懵然道：“你恶心？中暑了吧，来喝碗酸梅汤。”

“滚滚滚。”平鸷道，“怎么？你家徐大人和易太守打得火热呢，你就一个人独品酸梅汤败火。”

卓青又饮了一口酸梅汤，道：“引鸾有他的思量，不需要我担心。你来干什么？来看我？你有这么好心？”

“我还真没这么好心，也没这么闲。”平鸷道，“徐大人不是在查乱党么，我来问问查得怎么样了。”

卓青幽幽道：“还不是马瑛给你说的那些消息，然后你告诉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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