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日月无光（1/2）
从彼岸咖啡回来，海城一路失了魂一般，撞了好几个路人，也差点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车撞上，他凭着本能的记忆跌跌撞撞的回到家，一出电梯便瘫倒在地上。
他呼吸紊乱，胸口一时像被重击一般，一时又仿佛被人掏了个空，他坐在地上靠着墙，紧皱着眉，拽着胸口的薄毛衣，努力调整着呼吸。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毫无准备，刚才的一切就像是发了一场噩梦，最可怕的噩梦，他在梦里失去了他最爱的人，痛不欲生。
海城转头看向家里的大门，是梦的话，他从这个门走进去，应该会看到程清泉微笑着在等他，他扶着墙站起来，走到门边，按指纹解锁了大门。
门开了，波比晃着尾巴在门口迎接他，海城关上门，脱了鞋，对着室内喊了声：
“清泉，我回来了。”
没有声响，没有回应，没有人滑着轮椅到门口来迎接他。
海城走到客厅，客厅沙发上空无一人，没有人睡在沙发上，旁边还阖着本未看完的书。
不是梦，他的清泉真的弃了他。
海城的眼泪不停的往外涌，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早上出门时一切都还好好的，为什么晚上就成了这样，他捂着胸口，五官扭曲，跌坐在沙发上失声痛哭。
活到三十一岁，他今天才终于体会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太痛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噬骨灼心的痛。
六年的相濡以沫，他们没有真正的吵过架，也没有红过脸，他们连重话都不舍得和对方说一句，他随便一想，就能想到无数个恩爱的画面，他们这么相爱，一切怎么就会化为了泡影，说变就变了。
霍起州又是什么时候插足了他们的感情，他怎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他实在是太信任程清泉了，从来没有怀疑过程清泉会出轨。
在他的认知里，程清泉是个温柔善良，忠贞不渝，道德标准很高的人，永远都在做正确的事，永远都是正义的那一方，有一颗菩萨般的好心肠。
可他今天才知道，往往就是这样的人，一旦背叛，才更加的防不胜防，更加的诛心。
海城脱力的往后躺倒在沙发上，一整夜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着，一时哭一时停，第二天，他没去上班，局里打来电话，手机就在他身边的茶几上响着，他也毫无反应。
在沙发上躺到傍晚，他突然站起来，外套也没穿的出了门，他开车去了大林店里，对着跟他一起走进包厢的大林说：
“叫上涛子他们，今天不醉不归！谁他妈不醉谁就是孙子！”
这六年里，每年他们六个发小聚会，海城喝酒都只是意思意思，海城是他们中领头的，海城不喝，剩下的五个也不敢放开喝，他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痛快的醉过。
海城的凝聚力很强，大林一个电话，涛子他们立刻都赶了过来，他们五人都不知道海城怎么了，只知道海城心情不好，想借酒浇愁。
二十多年的发小，彼此心照不宣，海城不说，谁也没问原因，只是嘻嘻闹闹的聊着趣事，一杯接一杯的陪海城灌着酒。
五个人陪着一个人喝，饭局结束，除了酒量实在太差的涛子，醉的就只有海城。
晚上九点半，程清泉洗漱完正准备睡觉，上午霍起州陪他去学校办理了离职，又陪着他去海城家车库，将他的车开了回来，下午他们去医院做了内置输液港的小手术。
一个比矿泉水瓶盖稍小一些的港体，埋在他右侧锁骨下方的皮下，港体连着一根导管，从皮下连到颈部静脉，导管顺着静脉一直连到身体内部。
化疗时，只要在港体插上蝶形针，化疗药物可以通过导管直输到身体内部，避免了皮肤表面长期扎针易引起的一系列并发症。
程清泉的右侧锁骨下方和右颈都有刀口，缝了针，牵动了会稍有些不适，他用左手掀开被子，刚坐到床上，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是大林打来的电话。
程清泉看着手机屏幕，犹豫再三，还是按了接听，电话那边传来大林焦急的声音：
“程哥，城子喝醉了，在我店里不肯回家，一直闹着要找你，你看……”
大林还没说完，电话那边便传来海城酒醉后口齿不清的喊声：
“清泉……清泉！放开我！我要去找清泉！程清泉！……”
电话那边一片混乱，好几个人都在安抚着海城，大林叮嘱他们扶住海城，求助的对程清泉说：
“程哥，要不你来一趟吧，我们几个人都搞不定他，你来了，他应该会听你的话。”
程清泉一直皱着眉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海城醉酒的声音让他心痛，他也想立刻就到海城身边去，可是他不能，他刚想拒绝，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
大林在那边喊：“哎呀，不是让你们扶住他吗！怎么摔了！看看他的手，肯定蹭破了，你们小心点好不好！”
听见海城手摔伤了，程清泉立刻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对大林说：
“拜托你们安抚住他，我马上过去。”
挂上电话，程清泉拿过床边的假肢戴上，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上了毛衣和大衣，裤子也来不及多加一条，只穿了一条灰色睡裤，就这么换上鞋出了门。
霍起州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出房间查看时，程清泉已经不见了踪影。
六六顺离程清泉家很近，程清泉开着车到六六顺时，一眼便瞧见大林他们按着海城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海城已经完全是一副醉态，不停的想挥开旁人按着他的手，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程清泉下了车，冷风从他的裤腿往里灌，他冷得紧了紧大衣。
大林见程清泉来了，连忙迎上来，仿佛遇到了救世主一般，皱着脸对程清泉说：
“程哥，你可算来了，我们几个人都按不住他，谁说的话都不听，就闹着要找你，你快去看看吧。”
程清泉跟着大林来到海城身边，海城酒醉得浑身泛红，闭着眼不停的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程清泉弯下腰，冰凉的手指触上海城滚烫的脸，对海城温柔的说：
“海城，别闹了，跟我回家吧。”
只这一句，仿佛有魔法一般，海城乖乖的停下了挣扎，慢慢的垂下手，瘫软的靠在旁人身上，平静的睡了过去。
“真神了！”大林在一旁惊讶的笑着感叹：“我们几个人按了这么久都没用，你一句话就让他安静下来了。”
“大林，给你们添麻烦了。”
程清泉抱歉的看向大林，温和的道着歉。
“你别这么客气，我们几个谁跟谁啊，他不闹了就好办了，我们帮你把他送回去。”
程清泉笑了笑：“好，谢谢你们。”
大林找了几个身材高壮的店员，架着海城上了海城的车，他开着海城的车，店员扶着海城靠在后座，程清泉开着车在后面跟着。
到了御景帝豪，店员一路将海城驾上楼，送进家门放在了卧室床上，任务完成，大林一刻也没逗留，跟程清泉道了别，带着店员回了店里。
程清泉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又回到了这个家，一天没见，波比激动得站起来一直挠着程清泉的裤腿，想要程清泉抱，程清泉的右锁骨下刚植入了输液港，不能拎重物，他只能弯下腰，温柔的抚摸着波比的小脑袋，安抚着波比。
待波比的情绪平稳下来，他去到卧室，给海城脱了鞋，盖好被子，海城睡得很熟，脸上的红晕也褪了些。
程清泉刚想伸手抚摸海城的脸，突然想起大林给他打电话时，海城好像摔伤了，他从被子里拉出海城的手，仔细查看。
在海城右手的掌心下方，他发现了一片擦伤，不严重，但也已经破了皮，有一些凝固的血迹。
他连忙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找出棉签沾了些碘伏，仔细的给海城清理伤口，即使这只是一个小伤口，海城也睡着了感觉不到，他也怕弄疼海城，一边吹一边用最轻的力度，慢慢的擦着。
消完毒，他怕海城乱动会蹭到伤口，用纱布在海城的掌心缠了几圈，包扎好伤口后，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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